第132章 这碗烩麻食酸了(1/2)
意识刚从那个布满石柱、重复播放着背叛与羞辱的噩梦沼泽里挣扎出来,像是溺水者猛地探出水面,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背心,黏腻地贴在皮肤上。窗外,天色已不再是沉沉的夜,而是透出一种灰败的、令人沮丧的铅灰色。原来,那以为吹了一夜的冷风,已是黎明前最寒冷的时刻。头痛欲裂,太阳穴突突地跳,陈玥潼那些尖利的质问、苗欣扭曲的谎言,像一群毒蜂,在脑海里嗡嗡作响,反复蜇刺。
如果我的谎言是裹着砒霜的蜜糖,是为了护住她那盏将熄的命灯。那苗欣的谎言是什么?是赤裸裸的、带着恶意的毒刃!可她……她选择了什么?她选择了她那所谓的“妹妹”,将那毒刃调转锋口,狠狠扎进了我的胸膛,还顺带劈碎了我十几年视若珍宝的兄弟情谊!
真是……可笑啊。
真是……悲惨啊。
这就是我逆天改命、赌上一切换来的结局吗?这就是我背叛师门、魂魄残缺所要承受的……业报?
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的抽搐,将我从自怜的漩涡中猛地拽出。昨天一整天,似乎只在混乱中囫囵吞下了一碗满是劣质辣油的米线。此刻,那点油腥混合着过量分泌的胃酸,如同烧红的烙铁,在胃囊里疯狂灼烧。一股酸腐气猛地冲上喉头,我扑到垃圾桶边,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喉咙被刺激得火辣辣地痛,眼泪生理性地涌出。
每次这样难受,或是喝酒醉到天地倒转,胃里火烧火燎时,总会下意识地想那一口——烩麻食。那浓稠的、泛着暖红色泽的番茄汤汁,酸甜温热,总能恰到好处地抚平胃里的翻腾,带来一丝虚脱后的慰藉。小时候每次生病,或是受了委屈,外婆总会用那口厚重的铝锅,为我煮上一碗,热气腾腾地端到床边,粗糙的手摸摸我的头:“乖,吃了咱古城的烩麻食,身上就有劲了,啥难事都能过去。”
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我颤抖着手拿起手机,屏幕的光刺得眼睛生疼。熟练地划开外卖软件,找到那家不知抚慰过我多少次深夜孤寂的店铺,下单了一份烩麻食,特意加了两个荷包蛋。
等待的四十多分钟,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我蜷在沙发上,听着窗外渐渐多起来的车流声,感觉自己像一具被掏空了内脏的皮囊,只剩下无边的疲惫和冰冷的空洞。
外卖终于到了。塑料餐盒还带着些微烫手的温度。我几乎是虔诚地打开盖子,熟悉的热气混合着番茄和面食的香气扑面而来。那暖红色的汤汁,里面沉浮着指甲盖大小的麻食、木耳、豆腐干、鸡蛋花……像一幅绝望中骤然展开的、温暖的画卷。
我舀起一勺汤汁,吹了吹,满怀着一丝近乎卑微的期待和寻求安慰的渴望,送入口中。
酸!
一股尖锐的、不正常的、属于面团变质后的酸馊味,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瞬间蹿过我的舌尖,蛮横地击碎了所有关于温暖和慰藉的想象!
“噗——!” 我猛地扭头,将那一口酸汤全数吐进了旁边的垃圾桶!胃里本就翻腾的酸水被这一刺激,更是汹涌而上,烧得喉咙和食管一片灼痛!
为什么?!!
是酸的?!
连这最后一点念想,最后几块钱就能买到的、微不足道的安心感,都要被剥夺吗?!
一股无法遏制的暴怒和巨大的委屈,如同岩浆般轰然冲垮了理智!我猛地抓起那碗烩麻食,连同盒子,狠狠砸进了垃圾桶!酸腐的汤汁溅得到处都是!
“妈的!为什么!为什么是酸的!!” 我对着空气嘶吼,声音因愤怒和绝望而扭曲变形!
我颤抖着找到商家的电话,拨了过去。对面很快接通,传来一个带着睡意、略显匆忙的声音。
“你们的烩麻食!是酸的!馊了!!” 我对着话筒咆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啊?实在对不起对不起先生!” 商家连忙道歉,声音带着惶恐,“可能是……可能是昨天晚上的……冰箱有点问题,没存好……您看这样,我马上给您退款,实在抱歉……”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对方那惶恐又带着一丝程式化的道歉,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委屈、所有无法言说的痛苦和背叛,像是找到了一个决堤的出口。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地冲出了眼眶,滚烫地滑过冰冷的脸颊。
“为什么……” 我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带上了无法控制的哽咽,“为什么……偏偏今天……它是酸的啊……”
我越说声音越大,最后几乎是对着手机哭喊出来,像个走投无路、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为什么连它都是酸的!为什么啊?!!”
商家在电话那头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崩溃弄得手足无措,只能徒劳地重复着道歉和安慰。
我猛地挂断了电话,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一声。我瘫坐下去,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失声痛哭。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如同溃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冲刷着这具早已千疮百孔的躯壳。
是啊,为什么连这碗麻食都酸了。
为什么连这最后一点可怜的、寄托着童年温暖和成年慰藉的东西,都要变得如此不堪入口。
这就是我的命吗?
注定得不到一丝甜,注定所有寻求安慰的尝试,最终都会腐坏变质,只剩下满腔酸涩和呕吐的欲望?
哭着哭着,气息彻底紊乱,丹田处那因为大回天术而本就脆弱不堪的平衡被彻底打破!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我甚至来不及扭头,一大口暗红的、带着脏器碎块的鲜血就猛地喷了出来,溅落在面前那片狼藉的、散发着酸腐气息的垃圾桶里。
鲜血的铁锈味,与烩麻食的馊酸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绝望的气息。
就在意识即将被剧痛和黑暗吞噬的边缘,识海深处,一股冰冷而浩瀚的意志强行介入。始皇帝的身影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显现,他的手指掐着一个玄奥的诀印,一股微弱却坚定的力量强行镇住我即将溃散的生机。
“痴儿……” 他那冰冷的声音,此刻却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叹息,“世间百味,酸甜苦辣,俱是修行。人心背向,世事无常,皆为空相。汝之路,乃汝所选,既已踏上,便无后悔之权。纵是刀山火海,荆棘遍体,亦需昂首前行。此乃汝之命,亦乃汝之道。”
那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又奇异地抚平了一丝那几乎将灵魂撕裂的剧痛。
命吗?
道吗?
我瘫在冰冷的地板上,望着窗外那逐渐亮起、或已经亮透了的天空。鲜血混着酸腐的唾液,从嘴角溢出,胸腔里那被撕裂的痛楚和万念俱灰的冰冷交织翻腾。始皇帝冰冷的话语在识海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更像是对这绝望命运的冰冷注解。
命吗?道吗?
这就是我赌上一切换来的道?孤绝、背弃、连一碗寄托温暖的麻食都酸腐不堪?
巨大的悲愤和无处排遣的痛苦,像被困在笼中的猛兽,疯狂撕咬着我的五脏六腑。我需要一个出口,一个声音,一个能让我不至于在这彻底的孤寂和冰冷中彻底碎裂的锚点。
手指颤抖着,几乎握不住手机。屏幕上还沾着些许刚才喷溅的血点。视线模糊地划过一个个联系人,最终,停留在那个几乎从未主动拨出,却总让人觉得安心的名字上——杨鹏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