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碰巧的误会与善意的诀别(2/2)
说完,不等她回应,我猛地挂断了电话。手臂无力垂下,手机从颤抖的手中滑落。
整个世界,瞬间寂静无声。
只有心脏处传来的、撕裂般的剧痛,和灵魂深处那一声来自嬴政的、若有若无的冰冷叹息,在无声地回荡。
诀别,以最不堪的方式完成。用最锋利的谎言,亲手斩断了最后的羁绊。只为,换她一个或许能远离我这份灾厄的未来。
善意的刀刃,往往最是伤人。
我无力地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墙,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传来的、难以言喻的钝痛。那不是情绪激动所致,而是大回天术反噬后,魂魄残缺、生命力不断流失带来的真实创痛。我的身体,早已是一具被掏空大半、勉强支撑的残骸。
最近的睡眠变得支离破碎,夜晚不再是休息,而是漫长而清晰的煎熬。闭上眼,意识却异常清醒,能清晰地“听”到生命力如同沙漏中的细沙,簌簌流逝的声音。能“感觉”到那缺失的一魄所在之处,传来的空洞嘶鸣和刺骨寒意。白天则浑浑噩噩,精力难以集中,脸色苍白得吓人,需要耗费极大的意志力才能维持表面的正常。
这样的我,如何能拖着她走下去?
更深的恐惧,来自于那个即将到来的地方——哀牢山。唯一指向的,就是那片神秘而凶险的原始秘境。手札中用朱笔潦草地标注着“瘴疠横行、蛇虫诡异、地势奇诡、十死九生”。那不是一个普通人该去的地方,更不是一个我需要用性命去守护的人该涉足的险境。
我原本还在苦苦思索,该如何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让她安心留在古城,等我回来(如果我能回来的话)。甚至想过再次编织一个美好的谎言。
然而,苗欣事件引发的争吵,银饰店老板那句该死的“非洲料”,她瞬间爆发的、源自骨子里的不信任和质疑……这一切,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浇灭了我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的火星。
是的,我厌倦了。厌倦了她家人永无止境的审视和比较,厌倦了燕华那刻薄的嘴脸,更厌倦了她……她似乎永远无法真正地、毫无保留地信任我。即便我为她挡灾赴死,即便我倾尽所有,那根名为“怀疑”的刺,似乎总潜伏在她心底,随时可能因为外人的一句话而刺出,将我扎得鲜血淋漓。
这种不信任,比哀牢山的毒瘴更让我窒息。
既然如此,那就让这场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让我来做这个“罪人”,亲手将这一切斩断。用最决绝、最不堪的方式,将她推开,推离我这艘即将沉没、并要驶向更恐怖风暴的破船。
分手的话语,字字如刀,刀刀见血。但我深知,唯有如此,才能让她死心,让她怨恨,让她再不会想着跟我去任何地方,再不会被我这残破的生命和注定凶险的未来所牵连。
这些话语,像淬了毒的匕首,不仅刺向她,也反复凌迟着我自己。我将自己置于她家庭价值观的对立面,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无能、敏感、最终“原形毕露”的失败者。只有这样,她才会放手,才会相信离开我是正确的选择。
喉咙涌起一股强烈的腥甜,我猛地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丝。身体的崩坏,比想象中更快。我艰难地抬手,擦去血迹,看着镜中那个面色灰败、眼窝深陷、嘴角还残留着一丝狼狈血痕的男人,露出一抹惨然的笑。
也好。
就这样吧。
哀牢山,我会独自去闯。那十死九生的绝境,若我能侥幸找到我丢失的那一魄,搏得一线生机,或许……或许还有遥远的未来。若不能,便让我悄无声息地葬身于那片原始密林之中,成为她生命中一个逐渐模糊、最终被厌恶和遗忘的过往。
这于我而言,是解脱。
于她而言,是平安。
只是心口那撕裂般的疼痛,远比魂魄残缺的空洞更令人难以忍受。我蜷缩在冰冷的角落,任由黑暗和孤寂将我吞噬。窗外,古城的灯火依旧温暖,但那万家灯火,再无一盏为我而亮。
嬴政冰冷而缥缈的声音,再次于识海深处幽幽响起,这一次,却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复杂意味:
“断情绝念,以护其身。孤注一掷,向死而生。痴儿……路,是你自己选的。”
我只能默默地把所有痛苦都咽进我自己的心里,想到终有一天他会知道所有的真相,不管那个时候是否存在我都做了一件能让自己绝不后悔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