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余烬归途（1/2）

徐宇航倒在我怀里，轻得像一片被烈火焚烧殆尽的枯叶。那口喷涌而出的暗黑淤血，仿佛带走了他最后一丝生气，体温在迅速流逝，微弱的脉搏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彻底熄灭。他脸上凝固着大仇得报的扭曲笑容，嘴角挂着刺目的黑红血沫，眼神却已开始涣散，空洞地望着破败厂房屋顶漏下的惨淡天光。

“宇航！撑住！” 我目眦欲裂，嘶吼声在空旷的车间里回荡，带着绝望的颤音。顾不上自身因输送灵气而几近枯竭的虚弱，我将他冰冷瘫软的身体平放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双手再次死死抵住他急剧起伏、却越来越微弱的胸口，将体内残存的、如同涓涓细流般的灵气，不顾一切地、疯狂地向他心脉渡去！

灵气入体，如同泥牛入海，只能勉强吊住那游丝般的心跳，却无法阻挡那源自命格根基的、如同万仞加身的反噬剧痛在他体内肆虐。我能清晰地“看”到，他周身那代表生命力的“气”如同退潮般迅速黯淡、消散，被一种浓得化不开的、代表死亡与诅咒的**灰黑色**死气疯狂侵蚀、吞噬！

“不行…这样不行…” 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冷汗混合着泪水模糊了视线。必须求救！只有麻子有能力提供最顶级的医疗资源！

我颤抖着手摸出手机，屏幕上还残留着徐宇航喷溅的血点。拨通那个紧急号码，我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带着哭腔和前所未有的慌乱：“华…华总！救命！徐宇航！他…他快不行了！大口吐血！生命垂危！我们在据点！快！快派人来！！”

电话那头，麻子的声音依旧低沉，但那份惯常的冷静似乎被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打破：“位置发我。撑住，我马上到。” 没有多余废话，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

时间从未如此漫长。每一秒都像凌迟的刀，切割着我的神经。我跪在徐宇航身边，徒劳地输送着微薄的灵气，看着他灰败的脸色和嘴角不断溢出的黑色血沫，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几乎将我淹没。我不能说出真相！《噬心戮魂秘录》的禁忌、道法的存在，是绝不能暴露的秘密！师父的告诫如同枷锁，那“启天誓”的反噬后果——魂飞魄散、永世沉沦——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我承担不起，也绝不能将徐宇航拖入更深的万劫不复！

就在我心神几近崩溃之际，刺耳的刹车声由远及近！废弃工厂沉重的大门被粗暴撞开！几辆黑色越野车如同钢铁猛兽般冲了进来，雪亮的车灯撕破车间的昏暗！

车门洞开，麻子率先跨步而出，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风衣，脸色沉凝如水。他身后紧跟着一个提着硕大银色医疗箱、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冷峻的中年男人——正是他的私人医生，陈博士。再后面，是黑豹和几个气息彪悍、眼神警惕的精锐手下。

麻子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扫过现场：瘫倒在地、气息奄奄的徐宇航；地上那滩刺目的黑血；旁边散落的、散发着阴邪气息的虫瓮碎片和几根残留的毒虫残肢；以及跪在一旁、脸色惨白如纸、浑身血迹和尘土、灵力透支摇摇欲坠的我。

“怎么回事？！” 麻子几步走到近前，声音不高，却带着沉重的压迫感，目光如刀般钉在我脸上，“老红！说清楚！他怎么搞成这样的？！”

陈博士已经半跪在徐宇航身边，动作迅捷而专业地检查瞳孔、脉搏、颈动脉，眉头紧锁，迅速打开医疗箱，拿出便携式生命体征监测仪连接。

巨大的压力让我几乎窒息！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合理的解释。道法？噬心术？绝对不能说！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睫毛。就在我嘴唇哆嗦，几乎要承受不住那审视目光的刹那——

“咳…咳咳…” 一阵微弱却清晰的咳嗽声响起！

是徐宇航！他竟然在这生死关头，凭借着一股难以想象的意志力，强行从昏迷的边缘挣扎着苏醒过来！他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那双原本涣散的眼眸，此刻竟凝聚起一丝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光芒，越过陈博士的肩膀，直直地看向麻子！

“华…华总…” 他的声音破碎嘶哑，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却异常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我…我叫徐宇航…徐宇飞…是我亲哥…”

麻子的目光瞬间从我的脸上移开，落在这个突然开口、气息奄奄的少年身上，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捉摸的波动。

徐宇航艰难地喘息着，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想必…翼哥…已经跟您…提过了吧…我…潜伏在老皮…身边…” 他顿了顿，剧烈地咳嗽起来，又是一小口黑血涌出，陈博士立刻用无菌纱布擦拭。

他缓了口气，眼神死死盯着麻子，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坦诚和…决绝的保护欲：“…其实…我在逃亡的时候…遇到过…一位…云游的苗疆老蛊师…我…我跟他…学过一点…巫术…”

“巫术？！” 麻子眉峰一挑，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发现了猎物的鹰隼！他身后的黑豹等人也瞬间绷紧了神经。

“是…” 徐宇航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个虚弱的、带着自嘲意味的笑容，“…一种…很邪门的东西…需要…用自己的…精血和寿命…做引子…给…恨之入骨的人…下…死咒…那天…在葬礼上…我…一下认出了…翼哥…才…才求他…帮我…布置了…一些东西…把你们…也牵扯进来…实在…对不住…” 他艰难地说完，眼神中充满了“歉意”和“坦诚”，仿佛这就是全部的真相，一个为了复仇不惜燃烧自己、连累他人的悲情故事。

空气死寂。

陈博士依旧专注地操作着仪器，注射强心针，连接静脉输液，动作冷静得不带一丝感情。

麻子没有说话。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如同幽深的寒潭，在徐宇航虚弱却异常“坦诚”的脸上和我惊魂未定的脸上来回扫视。时间仿佛凝固了。车间里只剩下仪器单调的滴滴声和徐宇航粗重艰难的喘息。

几秒钟后，麻子脸上那层审视的冰霜突然融化，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勾起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眼神深处，那原本的凝重和探究，被一种炽热的、如同发现稀世珍宝般的**欣赏**和**兴趣**所取代！

“苗疆巫术…精血为引…死咒…” 他低声重复着这几个词，仿佛在品味着某种极其危险又极具诱惑力的东西。随即，他猛地转向陈博士，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甚至…一丝急切！

“陈博！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进口药！最贵的设备！最好的护理！把他给我救活！不惜一切代价！我要他活着！完好无损地活着！听到没有？！”

陈博士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毫无波澜，只是冷静地应道：“明白，华总。生命体征极其微弱，多脏器衰竭迹象，伴有不明毒素侵蚀…需要立刻转移至无菌重症监护室，进行血液透析和全身支持治疗。时间紧迫。”

“立刻！黑豹！安排车！用最快的速度！” 麻子毫不犹豫地下令。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峰回路转和麻子那异常热切的态度弄得有些发懵。是了，麻子一定是看中了徐宇航这份为了复仇不惜燃烧自己、甚至掌握着某种“神秘力量”的狠劲和“价值”！这份“义气”和“能力”，正是他这种枭雄最欣赏也最需要的！至于真相…或许他根本不在乎，他只在乎结果和可用之人。

黑豹等人迅速行动，小心地将徐宇航抬上担架。徐宇航在被抬起的瞬间，目光穿过混乱的人群，虚弱却无比清晰地看向我。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完成守护承诺的释然，有对未知未来的茫然，还有一丝…深藏的不舍和诀别。他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对我点了点头，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仿佛在说：“翼哥…保重…”

我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一股酸涩涌上鼻腔。这个用生命践行诺言、保护我的少年…

徐宇航被迅速抬上车，陈博士和黑豹亲自护送，车辆呼啸着消失在工厂大门外。

麻子并没有立刻离开。他走到我面前，看着浑身狼狈、失魂落魄的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和…划清界限的意味：“老红，吓坏了吧？这小子…是条不要命的疯狗。不过，够狠，够绝！我喜欢。你这次…做得不错。”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好好休息。后面的事，我会处理。老皮的摊子…该换个主人了。”

我茫然地点点头，身体和精神都已透支到了极限。

**三个月后。**

老皮叔惨死的余波逐渐平息。他庞大的灰色帝国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在麻子（华叔）冷酷高效的手段下，被迅速拆分、吞噬、整合。徐宇航的名字，如同一个禁忌的符号，在麻子的核心圈子里悄然流传。他被严密保护起来，接受着最好的治疗和…某种意义上的“驯化”。据说恢复得不错，但身上那股阴冷狠戾的气息更重了，成为了麻子手中一把淬了奇毒的、令人闻风丧胆的暗刃。我也知道麻子更多的是对徐宇航的利用，但是我身边能为徐宇航续命能负担起高额医疗费用的人也就只有麻子了。我对此只能长叹，一口气没有任何办法…..是呀……我好无能……

而我，又一次站在了人生的岔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