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锦服与布衣（2/2）

“原来每个种族都一样。”卓嘉小声嘀咕，声音里带着几分释然，又有几分无奈。她接过衬裙，不太熟练地套在工装外面——衬裙的裙摆很长，垂到脚踝，差点绊到她的脚，她只好弯腰把裙摆往上折了折，露出里面的工装裤和沾满机油的皮靴，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却透着几分可爱的笨拙。“在金德拉，有才华的发明家就是‘贵族’，就算穿得再普通，身上沾着机油，也没人敢看不起；可要是没名气、没拿得出手的发明，就算有再好的想法，也会被当成胡言乱语，连工坊的门都进不去，甚至连跟长老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华伦特帮她理了理衬裙的领口，指尖轻轻拂过她额前沾着矿灰的碎发，把碎发别到耳后——他的动作很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像是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别想太多。”他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裙传过来，让卓嘉瞬间觉得暖和了不少，“就像银松森林里的树，有笔直的，也有弯曲的，还有被雷劈过的枯树，可不能因为有几棵弯树、枯树，就觉得整片森林都不好。无论什么种族，都有好人，也有坏人——只是有时候，社会的规矩会让坏人更敢放肆，让好人不得不变得谨慎，用‘锦服’或‘徽章’当保护色，才能走得更远。”

他牵着黑马，带着卓嘉走向哨站。刚靠近门口，那几个原本散漫的士兵突然挺直了腰板，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他们的目光先落在华伦特胸前的汉明顿徽章上，眼神里的不耐烦瞬间变成了敬畏，连呼吸都变得轻了几分；连刚才那个呵斥旅人的士兵，都连忙收起了抱着的胳膊，双手垂在身侧，手指紧张地抠着铠甲的边缘，姿态恭敬了不少，甚至还悄悄往后退了半步，给他们让出通道。

为首的士兵是个络腮胡，脸上带着一道浅疤，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疤痕的颜色比周围的皮肤深些，像是刚愈合不久。他快步迎上来，右手握拳按在左胸的狮纹肩甲上，行了个标准的军礼——铠甲的金属部件碰撞在一起，发出“咔嗒”的脆响，声音洪亮得像撞钟：“见过贵族老爷！不知您是要通过边境前往北联邦，还是需要在哨站补给？我们这里有刚煮好的热麦酒，还有烤得金黄的麦饼，能给您和这位小姐暖暖身子，驱散寒气。”

华伦特微微颔首，语气平和，没有丝毫贵族的倨傲，甚至还微微侧身，让卓嘉站在自己身边，而不是让她落在身后：“多谢你的好意，补给就不用了。我要回帝都莱茵城，有紧急事务要禀报皇室，想走最近的传送阵，不知道附近哪个城市有传送阵？”

“回老爷的话，往前三十里的‘落雪城’就有传送阵！”络腮胡士兵连忙回答，眼睛里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意，还不忘补充细节，生怕漏了什么，“落雪城是银松郡的治所，传送阵是去年冬天刚修的，用的是最新的魔道技术，能直达南方的‘青风城’；从青风城再转一次传送阵，一天就能到帝都，比走陆路快整整三天！您要是现在出发，傍晚就能到落雪城，正好赶上传送阵最后一班——那班传送阵的法师是我远房表哥，我跟他打个招呼，保证您不用等，直接就能走！”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扫过卓嘉，先是落在她淡紫色的衬裙上，眼神里带着几分惊艳，可很快就看到了她腰间露出的扳手和飞板的一角——飞板的蒸汽阀上还沾着星铁粉末，泛着淡银色的光。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疑惑，嘴唇动了动，像是想问什么，却又硬生生忍住了——显然没见过穿着贵族服饰却带着机械零件的金德拉人，却碍于华伦特的身份，没敢多问，只是把目光又落回华伦特身上，态度更恭敬了。

沉默了片刻，络腮胡像是鼓起了毕生的勇气，双手在身前攥了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小声问道：“老爷，冒昧问一句……这位金德拉小姐，是您的仆从吗？要是您需要在落雪城安排住处，我可以让人提前去城里最好的‘银狮旅店’打招呼——那家旅店有暖和的壁炉，还有金德拉人爱吃的坚果面包，保证让这位小姐住得舒服。”

华伦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却没动怒，只是温和地纠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不是仆从，是我在北联邦游历时常的挚友，卓嘉小姐。”他顿了顿，特意加重了“挚友”两个字，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士兵，像是在强调卓嘉的身份，“卓嘉小姐是金德拉最顶尖的发明家，她做出的机械老鼠能在矿洞里传递信号，改良的蒸汽阀能让机械续航提高一倍，就连金德拉的长老都称赞她‘天生的机械师’——这次我特意邀请她来莱茵，就是要让她进入皇家联合学院的魔道学院，交流机械与魔道结合的技术。说不定以后，你们穿的铠甲、用的长戟，都会有她改进的零件在里面，让你们在边境巡逻时更安全、更省力，不用再担心蒸汽泄漏或零件故障。”

络腮胡的脸瞬间涨红了，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连络腮胡都遮不住那片潮红。他连忙对着卓嘉深深鞠躬，腰弯得几乎要碰到地面，头低着，能看到他头顶的头发沾着雪粒，声音里满是歉意，甚至带着几分颤抖：“对不起，卓嘉小姐！是我眼拙，有眼不识泰山，刚才不该胡说八道冒犯您！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粗人计较——我以前在边境见过金德拉的商人，知道你们都是厉害的发明家，刚才是我糊涂了，才说错了话！要是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您尽管开口，就算是去山里找星铁矿石，我也能带着兄弟们帮您一起挖！”

卓嘉愣了一下，随即摆了摆手，动作太急，差点碰到飞板的蒸汽阀——阀门被不小心碰到，喷出一缕白烟，正好落在络腮胡的肩膀上，白烟很快消散，却吓得他赶紧往后退了半步，又立刻站稳，双手垂在身侧，连呼吸都不敢重了，生怕卓嘉生气。卓嘉忍不住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黄铜色的眼眸里满是笑意：“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以后看到金德拉人，别总觉得是仆从就好——我们的机械，可比你们的长戟厉害多了，下次要是遇到暗影蝙蝠，说不定我的飞板还能帮你们打跑它们，用蒸汽喷口把它们的翅膀冻住，让它们再也不敢来边境捣乱！”

络腮胡被她逗得笑了起来，脸上的潮红渐渐褪去，紧张的气氛瞬间消散。他挠了挠头，露出几分憨厚的笑容，牙齿有些黄，却很真诚：“那我可就先谢谢您了！要是真遇到暗影蝙蝠，我肯定第一个派人去落雪城找您——到时候您可别嫌我麻烦！”

华伦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币，金币是莱茵帝国的“狮头金镑”，正面刻着帝国皇帝的头像，背面是展翅的雄狮，边缘泛着金灿灿的光，在冷空气中格外耀眼。他递给络腮胡，语气自然：“多谢你指路，这点钱不算什么，给兄弟们买壶热酒暖暖身子，也算我谢谢你们守护边境，辛苦了。”

络腮胡连忙推辞，双手在身前摆着，头摇得像拨浪鼓：“老爷，这可使不得！为您指路是我们的本分，哪能要您的钱！您要是这样，就是看不起我们这些边境士兵了！”可华伦特坚持要给，把金币塞进他手里，他只好双手接过金币，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金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让他心里暖暖的。他连声道谢，声音都比刚才响亮了几分：“谢谢老爷！谢谢老爷！您放心，我这就让人骑着快马去落雪城报信，让传送阵的守卫提前准备好，保证您和卓嘉小姐到了那里，一路顺畅，不用等一分钟！”

华伦特牵着黑马，带着卓嘉离开哨站时，络腮胡还带着几个士兵在后面挥手，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银松森林的拐角，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卓嘉踩着飞板，跟在华伦特身边，目光扫过哨站墙根下的肉干和松木，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衬裙，小声问道：“原来你的徽章这么管用。不过，要是遇到不看徽章、只看实力的人，怎么办？比如那些高傲的魔道法师，或者像金德拉长老那样固执的人。”

华伦特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远处落雪城的方向——那里的塔楼尖顶已经隐约可见，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淡金色的光，像一颗镶嵌在雪地里的宝石。他笑了笑，语气坚定，带着对未来的期许：“那就让他们看看，我们手里的东西——我的魔道法阵能对抗暗影，你的机械翼能飞天，这些实实在在的实力，比任何徽章都管用。就像你在金德拉做的那样，用发明证明自己，比任何解释都有力。”

风卷着他们的身影，朝着落雪城的方向走去。远处的哨站里，络腮胡正把金币递给同伴，兴奋地说着“汉明顿家族的老爷真大方，还一点架子都没有，以后咱们可得对穿贵族服饰的人更恭敬些”，而华伦特和卓嘉不知道，落雪城里，一场关于“身份与实力”的更大考验，已经在传送阵旁的阴影里悄悄等着他们——那里的魔道法师，最看不起“靠家族徽章走捷径”的贵族，也最质疑“金德拉人懂魔道”的说法，一场新的冲突，即将在落雪城的传送阵前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