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锦服与布衣(1/2)

第 211章锦服与布衣

银松森林的边缘积着一层薄雪,雪粒细得像碾碎的冰晶,被风卷着掠过地面时,会在雪层上划出细碎的纹路——像谁用指尖蘸着月光,在白色绸缎上轻轻刮过,留下转瞬即逝的痕迹。风里裹着松针的清香与冰雪的凛冽,吹在脸上时带着刺痛感,却又格外清爽,能让人瞬间驱散连日赶路的疲惫。

华伦特勒住黑马,掌心轻轻按在马颈的鬃毛上——鬃毛里还沾着星穹通道的雪粒,早已冻成细小的冰碴,随着黑马的呼吸轻轻颤动。他抬眼望向前方矗立的边境哨站,目光扫过每一处细节:那是座用青灰色粗石砌成的矮堡,石缝里嵌着加固用的黑铁条,铁条上锈迹斑斑,却依旧透着沉甸甸的军威,像是沉默的守卫,不知在此矗立了多少个春秋。

哨站的大门是两扇厚重的橡木版,门板足有半尺厚,上面钉着菱形的铜钉,铜钉边缘泛着淡绿的铜锈,却依旧牢牢嵌在木头上。门板正中央刻着半褪的“守护之狮”浮雕,狮子的鬃毛卷曲,爪子紧紧抓着一根折断的长矛,矛尖还刻着细小的锯齿纹——显然是在无声宣告着边境曾经历过的肃杀冲突,每一道刻痕里,都藏着过往的风霜。

墙头上飘着半旧的狮旗,旗面是莱茵帝国特有的深红色,边缘已磨出了细密的毛边,像被无数次风吹雨打后留下的印记。风过时,旗帜猎猎作响,声音里带着几分激昂,偶尔有雪粒落在旗面上,刚沾到布料就被风卷走,连一丝痕迹都留不下。旗杆下立着两个士兵,背着长戟,戟尖的寒光在雪地里格外刺眼。他们穿的是莱茵帝国制式的银灰色铠甲,肩甲上绣着小小的狮纹,只是铠甲边缘沾着不少泥雪,甚至能看到几处碰撞留下的凹痕——显然刚结束一场漫长的边境巡逻,还没来得及清理甲片上的痕迹。

墙根下堆着几捆晒干的松木,松木表皮还带着松脂的光泽,显然是刚运过来的;旁边支着一个铁架,架上挂着几串冻硬的肉干,肉干是用咸盐腌制过的,表面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风一吹就轻轻晃动,带着淡淡的咸腥味,在冷空气中弥漫开来。

“先停一下。”华伦特翻身下马,动作轻盈得像片羽毛,落地时雪粒只溅起浅浅一层。黑马打了个响鼻,前蹄在雪地上刨了刨,溅起的雪粒落在哨站门口的石墩上——那石墩不知立了多少年,表面被往来行人的手掌磨得光滑,还留着几处深褐色的箭痕,箭痕边缘已被岁月磨平,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箭矢穿透石面的力道,显然是以前边境冲突时留下的印记。

华伦特从腰间解下一枚巴掌大的戒指,戒指是暗银色的,表面刻着缠绕的藤蔓纹,藤蔓的每一片叶子都雕得细致入微,在雪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他指尖在藤蔓交汇处轻轻一按,戒指突然亮起淡蓝色的微光,微光顺着藤蔓纹路蔓延,最终在他面前展开一道半透明的空间裂隙——裂隙像一块流动的水镜,里面的景象清晰可见:叠得整齐的藏青色天鹅绒外套、几卷用皮绳捆着的羊皮纸(纸卷边缘还沾着淡淡的墨香)、一小袋沉甸甸的金币(金币袋是棕色的牛皮做的,边角已有些磨损),甚至还有一块用丝绸裹着的魔道晶石,晶石的淡紫色光纹在裂隙里轻轻明灭,竟比卓嘉装满机械零件的背包还能装。

卓嘉踩着机械飞板凑过来,飞板的蒸汽喷口喷出一缕白烟,白烟在冷空气中很快凝成细小的冰晶,落在她的工装外套上,瞬间融化成水珠。她好奇地盯着裂隙里的景象,黄铜色的眼睛里满是惊叹,手指不自觉地伸出,想去碰裂隙的边缘——指尖离裂隙还有寸许时,就能感受到一股微弱的吸力,让她的指尖微微发麻。

“小心,空间裂隙的边缘有暗劲,会夹手。”华伦特笑着拦住她,指尖轻轻碰了碰裂隙边缘,淡蓝色的光纹瞬间泛起涟漪,像被触碰的水面。他从裂隙里取出那套天鹅绒外套,外套的布料柔软顺滑,领口绣着金色的狮爪纹,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见线头,一看就是莱茵帝国都城顶级裁缝的手艺;他又拿出一条银色腰带,腰带扣是一枚醒目的徽章——圆形的底面上,一只雄鹰抓着齿轮,羽翼的每一根纹路都清晰可见,齿轮的齿牙甚至能灵活转动,正是汉明顿家族的族徽,也是莱茵帝国“魔道机械师”的荣誉象征。

最后,他从裂隙里取出一件淡紫色的衬裙,衬裙的布料是用南方特产的“云丝”织成的,柔软得像天上的云朵,裙摆边缘还绣着细碎的银线花纹,在雪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他将衬裙递到卓嘉面前,语气带着几分温和:“这是我母亲以前没穿过的衬裙,她年轻时也喜欢研究机械,说云丝布料轻便,不影响动手操作。你先换上——哨站的士兵认身份,穿得整齐些,能少很多麻烦。”

卓嘉接过衬裙,指尖触到云丝布料时,忍不住轻轻摩挲了两下——布料的触感比她身上沾满机油的粗布工装舒服太多,纤维柔软得像婴儿的皮肤,却也让她皱起了眉,嘴角微微下垂:“为什么要这么麻烦?衣服不就是用来遮风挡雨、方便做事的吗?我这身工装有七个口袋,飞板的螺丝、扳手、能量晶体都能随时拿出来修,换了裙子,连蹲下来调整蒸汽阀都不方便。”她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外套口袋,里面的扳手和螺丝刀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当”的轻响,像是在附和她的话。

华伦特正扣着外套的纽扣,闻言动作顿了顿,指尖停在第三颗纽扣上——那是一颗珍珠母贝扣,表面泛着虹彩光泽。他抬眼望向哨站门口,目光落在两个蜷缩的身影上:那是两个穿着粗布麻衣的旅人,麻布洗得发白,袖口和裤脚都打着补丁,补丁的针脚歪歪扭扭,显然是自己缝补的;其中一个人的鞋子破了个洞,露出冻得通红的脚趾,脚趾上还沾着泥雪,一看就走了很久的路。两人正捧着一卷泛黄的文书,文书边缘已被磨得起毛,他们小心翼翼地跟门口的士兵解释,头微微低着,姿态带着讨好的谦卑。

可那士兵连看都没看文书,只是抱着胳膊,脚边的长戟斜斜地戳在雪地里,戟尖的寒光对着旅人,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去去去!边境文书要盖郡守的鎏金印,你们这破纸连个官印都没有,字写得歪歪扭扭,也敢来走哨站?赶紧去旁边的雪堆里等着,别挡着后面的人!”他说着,还故意踢了踢脚边的雪,雪粒溅到旅人的裤腿上,融化成冰冷的水痕。

“你看他们。”华伦特的声音轻轻响起,目光里带着几分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不是衣服本身的错,是人心的‘偏见’在作祟。在莱茵,贵族的徽章、光鲜的服饰,就像金德拉的‘发明认证徽章’——你带着这些,那些趋炎附势的人就会对你客客气气,办事时少些刁难;可要是穿着邋遢,哪怕你真的有急事、有重要的消息,他们也会觉得你好欺负,把你当成无关紧要的人,甚至故意刁难,就为了彰显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权力。”

卓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两个旅人还在跟士兵求情,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旅人急得额头冒汗,汗珠落在冻得通红的脸颊上,瞬间凝成细小的冰晶;他捧着文书的手都在发抖,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可士兵只是不耐烦地挥手,手背不小心扫到文书,文书“哗啦”一声掉在地上,雪水瞬间浸湿了纸角,黑色的墨迹在雪水里晕开,像一朵难看的墨花。旅人慌忙蹲下身去捡,手指冻得僵硬,指尖甚至有些发紫,半天都没把湿软的文书捋平,只能用冻得发颤的声音反复说:“大人,我们真的有急事,是去落雪城给郡守送粮食清单的,要是晚了,城里的百姓就没粮吃了……”

这一幕突然让卓嘉想起去年在金德拉的机械工坊——那时她还没做出能在矿洞里传递信号的机械老鼠,只是个跟着老师打杂的学徒,每天的工作就是给机械零件除锈、给蒸汽阀上油。有次工坊召开“技术改进会议”,她在角落里提出“用星铁粉末改良蒸汽阀密封垫”的想法,话还没说完,就被工坊的长老打断:“毛丫头懂什么?星铁多金贵,那是用来做机械核心的,哪能用来填蒸汽阀的缝?别在这里胡说八道,耽误大家讨论正经事!”

当时她攥着手里的星铁粉末袋,指尖都掐进了掌心,却只能低下头,听着周围工匠的窃笑声——有人说“她以为自己是谁?长老都没敢想的事,她也敢提”,有人说“不过是个没爹没妈的丫头,能进工坊打杂就不错了,还想搞发明”。可后来她没放弃,偷偷用自己攒的星铁粉末做实验,反复调整粉末的比例,终于做出了改良蒸汽阀——不仅让机械的续航提高了一倍,还避免了好几次蒸汽泄漏的事故。那时长老们的态度立刻变了,连以前嘲笑她的工匠,都跑来恭维她“天才发明家”,甚至主动把最好的星铁零件留给她用,说“只有卓嘉小姐才配用这么好的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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