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鸢尾厅的坦诚与盟约(1/2)

第 201章鸢尾厅的坦诚与盟约

皇家驿站的午餐摆在靠窗的木桌上,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白瓷餐盘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烤鸡胸肉外皮烤得金黄酥脆,用银刀轻轻一割,就能看到里面嫩粉色的肉汁缓缓渗出,撒在表面的迷迭香碎末混着油脂的香气,钻进鼻腔时让人瞬间食欲大开;土豆泥细腻绵滑,拌了融化的黄油和少许海盐,入口带着淡淡的奶香,连边缘凝结的焦香脆皮都透着恰到好处的咸鲜;陶罐里的蔬菜汤还冒着热气,胡萝卜、洋葱、西芹炖得软烂,汤面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油花,喝一口暖到胃里,驱散了晨间赶路的凉意。

华伦特正用银勺舀着汤,门外传来轻轻的“叩叩”声,节奏均匀,带着军人特有的克制。埃文推门进来时,左手自然垂在身侧,右手捧着一顶折叠整齐的亚麻帽——帽檐绣着一圈极细的浅蓝丝线,帽里衬着柔软的棉布,显然是特意为他准备的。“华伦特先生,抱歉打扰你用餐。”埃文站在门口,没有越过门槛,只是微微颔首,笑容里带着军人的实在,“你慢慢吃,我已经在驿站食堂用过了,就在外面的回廊下等你,不着急。”

华伦特握着银勺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那顶亚麻帽上——帽檐的针脚细密,显然是手工缝制的,杰奎琳公国连一件日常用品都如此用心,倒让他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公爵多了几分好奇。他点头道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餐盘边缘,心里却泛起一丝恍惚:这样安稳的午餐,这样平和的氛围,像极了未陷落前的莱顿领主府——那时兰斯特总爱抢他盘里的烤土豆,巴顿领主会笑着递来一杯麦酒,说“冒险家就该多吃点,才有力气赶路”。可如今,莱顿已成废墟,巴顿被影魔控制,兰斯特还在北夏坚守,这份安稳竟让他有些不安。

一刻钟后,华伦特戴好亚麻帽,帽檐刚好遮住午后刺眼的阳光。跟着埃文走出驿站时,鸢尾城的街道正浸在暖融融的日光里。青石板路被扫得一尘不染,连缝隙里的杂草都被细心拔除;左侧的面包房里,老师傅正将刚出炉的麦饼摆上木架,麦饼表面的裂纹里嵌着芝麻,香气飘出老远,引得路过的孩童驻足张望,被母亲笑着拉走;右侧的铁匠铺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火星从敞开的门里溅出,落在地面上瞬间熄灭,铁匠师傅光着膀子,古铜色的臂膀上汗珠滚动,却依旧抡着大锤,节奏铿锵;街角的花摊摆着新鲜的雏菊和薰衣草,摊主是位白发老奶奶,正用粗布擦着陶罐,看到行人路过,会笑着递上一小束干花,说“带回去熏屋子,睡得香”。

这样的平和,让华伦特想起莱顿主城的集市——那时也是这样热闹,亚麻田里的农妇会提着篮子卖新鲜的浆果,商队的伙计会大声吆喝着“莱顿的果酒,甜得很”。可如今,莱顿的街道只剩血色,连风都带着血腥味。他攥了攥手心,指尖触到莱顿麦穗纹章的碎片,冰凉的触感让他瞬间清醒:他不能沉溺于眼前的安稳,北夏的危机还没解除,兰斯特和苏迪罗还在等着援军。

“前面就是公爵府了。”埃文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自豪。华伦特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脚步不由得慢了半拍——他见过北夏王宫的恢弘:米白色的大理石墙壁,镀金的门环,庭院里的喷泉喷出丈高的水柱,连守卫的铠甲都镶着银边;也见过莱顿领主府的精致:雕花的木回廊,种满玫瑰的花园,会客厅的水晶灯能照亮每一个角落;甚至威斯顿领主的庄园,都有着镀金的栅栏和修剪成动物形状的灌木丛。可杰奎琳公爵的府邸,却朴素得让他意外:外墙是未经粉饰的浅灰色石砖,砖缝里的水泥清晰可见,没有任何雕花或浮雕;大门两侧各立着一盏铜制旧灯笼,灯笼表面覆着一层薄薄的铜绿,提杆上的鸢尾花纹章已有些褪色,边缘被岁月磨得光滑;大门是厚重的橡木做的,没有镀金或镶嵌宝石的门环,只有两个简单的铁环,铁环上缠着细细的麻绳,显然是怕冬天冻手,用了好些年,却被擦拭得锃亮,看不到一点锈迹。

“是不是比你想象的简朴?”埃文注意到他眼底的惊讶,笑着解释,“大公爵常说,国库的银钱要花在刀刃上——百姓的粮仓要满,士兵的铠甲要厚,这些比府邸的装饰重要得多。去年冬天雪灾,大公爵还把府里的地毯都拆了,送给乡下的农户当褥子呢。”

华伦特点头,心里对这位公爵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埃文上前跟门口的两名守卫打了声招呼——守卫穿着银灰色的轻甲,甲片上没有复杂的花纹,只在肩甲处印着小小的鸢尾花,他们没有像其他贵族府邸的守卫那样盘问或搜身,只是对着埃文微微颔首,然后双手握住橡木大门的铁环,轻轻一推,“吱呀”一声,门轴转动的声音老旧却沉稳,没有丝毫刺耳。

进门后的庭院,更是颠覆了华伦特对贵族府邸的认知。没有北夏常见的喷泉、花坛或雕像,反而像极了兰斯特曾在歌谣里唱过的“东方庭院”:脚下是铺得整齐的青石板,每一块石板都打磨得光滑,却保留着自然的纹路;两侧是低矮的木回廊,廊柱是去皮的胡桃木,没有刷漆,露出原木的浅棕色,廊下挂着几串风干的薰衣草,淡紫色的花穗垂着,风一吹就轻轻晃动,落下细碎的花瓣;庭院中央是一片“枯山水”,用细腻的白沙勾勒出蜿蜒的水流纹路,纹路流畅,像是真的有水在流动,白沙中间点缀着几块形态各异的黑石,有的像山峦,有的像岛屿,角落里立着一盏小小的石灯笼,灯笼是青灰色的,没有雕刻,只在顶部留了个小口,灯笼旁种着几株修剪整齐的矮松,松针翠绿,被修剪成圆润的形状,透着日式庭院的雅致。

风从回廊间穿过,带着薰衣草的清甜和松针的清新,拂过脸颊时带着微凉的触感,让人瞬间从赶路的疲惫中抽离出来,连呼吸都变得平缓。“大公爵年轻时去过东方的岛国,回来后就迷上了这种庭院设计。”埃文一边带路,一边轻声介绍,脚步踩在木回廊的木板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节奏均匀,像在配合风的声音,“她常说,这样的庭院能让人静下心来——不被华丽的装饰分心,才能想清楚真正重要的事。”

穿过庭院,两人走进一间宽敞的会客厅。会客厅没有华丽的水晶灯,只有屋顶垂下的四盏纸灯笼,灯罩是米白色的桑皮纸,上面用墨笔画着简单的鸢尾花,灯光透过纸罩洒下来,柔和得像月光,照亮了屋内的陈设:墙壁上挂着三幅水墨山水画,画的是杰奎琳公国的山川,笔触简洁,没有浓墨重彩,画框是普通的胡桃木,没有镀金;地面铺着一块深色的羊毛地毯,地毯上没有复杂的图案,只在边缘织着一圈浅蓝的鸢尾花纹,踩上去柔软却不陷脚;屋内摆着四张梨花木的桌椅,桌子和椅子的腿都是简单的直纹,没有雕花,桌面被打磨得光滑,能映出纸灯笼的影子,看起来有些年头,桌腿底部还包着铜片,显然是怕磨坏,保养得极好。

而在会客厅靠窗的位置,坐着三个人。左边的两位中年男子,一位穿着深灰色的贵族长袍,长袍的布料是厚实的羊毛,没有绣任何花纹,只在领口和袖口缝着一圈浅灰的布条,腰间系着一根简单的牛皮腰带,腰带扣是普通的铜制,没有镶嵌宝石,他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整齐,偶尔会轻轻摩挲袍角的布料,像是在思考什么;另一位穿着类似文官的青色长衫,长衫的料子是细棉布,看起来柔软舒适,他手里拿着一卷羊皮纸,手指捏着纸卷的边缘,却没有翻看,只是安静地坐着,目光落在窗外的庭院里,像是在欣赏薰衣草。

右边的年轻女子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穿着淡紫色的长裙,裙摆上绣着细小的鸢尾花,花线是浅紫色的,不仔细看几乎和裙摆融为一体,只有在阳光照射下才会显出细微的光泽;她没有戴任何首饰,耳垂干净,手腕上也没有镯子,只在发髻上插着一根木质的发簪,发簪是胡桃木做的,顶端雕着一朵小小的梨花,梨花的花瓣纹路清晰,显然是手工雕刻的,发簪的末端被磨得圆润,不会勾到头发。

华伦特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心里却犯了难——没有谁坐在明显高出一截的“主位”上,四张桌椅摆得整齐,三人的姿态都随意:穿灰袍的男子靠在椅背上,脚尖轻轻点着地毯;文官握着羊皮纸,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庭院;年轻女子则侧坐着,一只手撑着桌面,手肘支着,手掌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拨弄着裙摆上的鸢尾花纹,看起来像个等待朋友的少女,完全没有贵族的威严或疏离。他一时竟无法判断,谁才是手握杰奎琳公国权力的大公爵。

埃文没有主动介绍,只是引着华伦特走到对面的空位坐下,然后笑着指了指桌上的茶具:“大公爵他们知道你赶路辛苦,特意让厨房准备了下午茶,你尝尝?这红茶是从南方的岛国运来的,加一点我们本地的蜂蜜,味道很不错。”华伦特这才注意到,自己面前的小桌上摆着一套精致的白瓷茶具:茶壶是圆润的球形,壶身上画着淡蓝色的鸢尾花,壶嘴细长,倒茶时不会洒出来;茶杯是浅口的,杯沿很薄,握着不硌手;旁边放着一小罐透明的蜂蜜,罐口插着一根小小的木勺,木勺上还沾着一点蜂蜜;茶碟里摆着两块松饼,松饼表面烤得金黄,上面抹着薄薄的一层蜂蜜,蜂蜜还带着光泽,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浆果挞,挞皮是金黄酥脆的,上面铺着新鲜的蓝莓和草莓,浆果上还挂着水珠,看起来新鲜多汁;最外侧放着一小碗切成小块的奶酪,奶酪是淡黄色的,散发着淡淡的奶香,旁边摆着一把银质的小叉子。

这样的下午茶,准备得细致却不奢华,更像是朋友间的随意招待,而非贵族的正式宴请。华伦特道谢后,刚拿起银勺,就感觉到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穿灰袍的男子目光平和,带着审视,却不锐利,像是在观察一个“值得信任的陌生人”,没有敌意;文官的目光带着好奇,落在他的亚麻帽和皮甲上,似乎在猜测他的来历;而那位年轻女子的目光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嘴角微微上扬,眼底闪着狡黠的光,像是觉得他紧绷的姿态有些可爱。

整个会客厅安静得只能听到窗外风吹过薰衣草的“沙沙”声,偶尔有几片花瓣落在回廊上,发出极轻的声响。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打破这份沉默。华伦特没有紧张,反而端起茶壶,小心翼翼地给自己倒了半杯红茶——红茶的颜色是深琥珀色,清澈透亮,倒在白瓷杯里格外好看。他加了一勺蜂蜜,用银勺轻轻搅拌,蜂蜜很快融化在茶里,散发出淡淡的甜香。他知道,这份沉默或许是一种“考验”——考验他是否能在未知的环境中保持镇定,也考验他是否真的如埃文所说,是个“能带来北夏真相的人”。

他抬起头,坦然地迎上三人的目光,眼神平静,没有闪躲。穿灰袍的男子微微挑了挑眉,眉峰动了动,似乎对他的镇定有些意外;文官轻轻点了点头,握着羊皮纸的手指放松了些,像是认可了他的反应;而那位年轻女子,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些,甚至对着他轻轻眨了眨眼,眼尾弯起,像月牙一样,带着俏皮的打招呼的意味。

华伦特心里渐渐有了些猜测——这位年轻女子,或许身份不简单。杰奎琳公国素来中立,行事低调,或许这位公爵故意不摆架子,就是为了观察外人的反应?

华伦特握着银勺的手顿在半空,见埃文始终靠在回廊边,笑着不说话,厅内三人也只是静静观察,终究还是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放下银勺,指尖轻轻搭在茶杯边缘,目光扫过对面三人,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谨慎,既不显得急切,也不疏离:“埃文队长,不知杰奎琳公爵殿下此刻在何处?我既已应约而来,也好当面禀报北夏的情况,不耽误各位的时间。”

话音落下,他刻意盯着三人的表情——穿深灰长袍的男子指尖猛地一顿,原本轻轻摩挲袍角的动作停了,指节微微泛白,脸色瞬间有些僵硬,像是被戳中了什么;那位穿青色长衫的文官则悄悄攥紧了手里的羊皮纸,指腹捏得纸卷边缘发皱,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眼神里多了几分慌乱,下意识地看向年轻女子;而那位年轻女子,嘴角的笑意再也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面,像是在期待他的反应,又怕被戳穿心思。

华伦特心里的疑惑更甚,刚想再追问,埃文却从回廊边走过来,冲他眨了眨眼,依旧没开口,只是做了个“稍等”的手势。

“哈哈哈!实在忍不住了!”年轻女子突然手掌重重拍在桌面上,清脆的“啪”声瞬间打破了会客厅的安静。她笑得眉眼弯弯,连眼角的细纹都透着鲜活的气息,身体微微前倾,淡紫色的裙摆轻轻晃动,带着几分利落的英气。她站起身,走到中间的空位坐下,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株历经风雨却依旧坚韧的青松,再也没有刚才的俏皮,反而多了几分威严。接着,她伸出白皙的手,指尖在两位中年男子面前晃了晃,语气带着调侃,却不失亲近:“愿赌服输啊两位大人,之前说好的‘彩头’可不能赖账!我就说他认不出来,你们还不信!”

穿深灰长袍的男子——后来华伦特才知道他是杰奎琳的军务大臣汉克——无奈地叹了口气,肩膀垮了垮,从怀里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金币,金币碰撞的“叮当”声清晰可闻,他不甘心地把钱袋放在年轻女子手心:“算你厉害,谁知道这位华伦特先生真的不按‘常理’出牌,居然没先猜我们两个老的。”另一位文官是政务大臣菲利克斯,他苦笑着从腰间解下一枚刻着鸢尾花纹章的银质徽章,徽章边缘打磨得光滑,他轻轻把徽章递过去:“大公爵的心思,我们哪猜得透,输了不冤。”

华伦特坐在原地,嘴巴微张,手里的银勺差点滑落在茶碟上,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他见过的贵族,无论是北夏的塞缪尔国王,还是莱顿的巴顿领主,哪怕是威斯顿那些小领主,都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说话时语调平缓,坐姿端正,眼神里带着距离感,仿佛天生就高人一等。可眼前这位杰奎琳公爵,却像个爱开玩笑的朋友,会为了一个小赌约藏起身份,会笑得毫无顾忌,一点没有贵族的架子。

“别惊讶,华伦特先生。”埃文终于笑着开口,走到华伦特身边解释,声音里带着笑意,“大公爵听说您是从莱茵帝国来的,对咱们北联邦‘贵族必穿华服、主位必坐长者’的规矩不熟悉,就跟汉克大人、菲利克斯大人打赌——说您肯定认不出她就是杰奎琳,毕竟谁也想不到,杰奎琳公国的掌权者,会是位年轻女士,还不爱穿华丽的衣服。”

华伦特这才回过神,重新看向主位上的杰奎琳。此刻再仔细观察,才发现她周身藏着的不凡:她坐姿挺拔,脊背没有丝毫弯曲,双腿并拢,脚尖朝前,带着军人的端正;眉宇间没有寻常贵族女子的柔弱,反而透着一股沙场历练出的锐利,眼神明亮,像淬了光的剑,却不刺眼;淡紫色长裙衬得她肤色白皙,脖颈修长,抬手时能看到手腕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更让他在意的是,她周身隐约有一层极淡的金属光泽在流转,像薄纱般裹着身体,若隐若现,那是力量觉醒后才会有的征兆,而且绝非普通斗士能拥有的气息,带着一种掌控金属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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