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被展开的历史(1/2)
第173章被展开的历史
一辆镶着铁皮的大棚马车正碾过戈壁的碎石,车轮卷起的沙粒在夕阳下泛着金红微光。地平线早已被染成熔铜般的颜色,流云像被点燃的棉絮,层层叠叠铺在天边,连带着马车的灰布篷顶都镀上了一层暖光,与下方苍凉的戈壁形成奇妙的对比。
华伦特坐在马车内侧的软垫上,指尖小心翼翼捏着张叠得整齐的信纸。信纸边缘还沾着未干的沙泥,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急促的传递——这是紫莲派十三军团最精锐的斥候送来的急件,堪堪赶在他们踏入佣兵王国势力范围前,截住了行进中的商队。他抬手轻轻叩了叩车壁,悬挂在车顶的魔道吊灯骤然亮起,淡蓝色的光晕顺着灯罩边缘缓缓流淌,随着马车的颠簸有节奏地晃动,将他眼底深藏的凝重映得格外清晰,连眉峰都不自觉地蹙起。
指腹轻轻摩挲着信纸粗糙的纸面,上面还残留着紫莲写字时过于用力的压痕,仿佛能透过纸张感受到她书写时的慌乱与急切。连最后画的那个歪歪扭扭的哭脸,线条都带着明显的颤抖。华伦特放缓动作,将信纸按原有的折痕细细叠好,指尖划过折角时格外轻柔,仿佛那不是一张纸,而是件易碎的珍宝,稍不留意就会碎裂。
“你们兄妹俩感情还真好。”对面的兰斯特放下手里的机械图纸,嘴角噙着几分笑意打趣道。他刚用细铜丝拧了个迷你飞鸟模型,此刻正拿在手里轻轻摆弄,铜丝碰撞发出细碎的“咔嗒”声,“这才刚出黑沙谷多久,家书就追过来了,比商队的信使还快。”
靠在车边闭目养神的苏迪罗闻声睁开眼,狭长的眸子扫过华伦特紧绷的下颌线,原本慵懒的坐姿瞬间端正了些。他从腰间摸出个磨得发亮的锡酒壶,却没有开盖,只是用指节轻轻敲着壶身,发出沉闷的声响,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信里说什么了?看你这脸色,可不像是寻常报平安的家常话。”
华伦特将叠好的信纸仔细塞进牛皮信封,指尖在信封封口的火漆印上顿了顿——那是十三军团的狼头徽记,还是古卡特在世时定下的样式,如今却成了紫莲传递消息的凭证。他抬手掀开空间戒指的符文,柔和的光芒闪过,将信封小心收进戒指内,确认稳妥后才抬眼,声音比马车外呼啸的戈壁风还要低沉:“还记得我们离开地下城时,在石门遇到的那群灰袍人吗?”
苏迪罗的指尖猛地停在酒壶上,随即缓缓点头,脸色依旧保持着沉稳,眼底却悄然多了丝警惕——他对那群刻意压低兜帽、连脚步声都压得极轻的人印象格外深刻,总觉得他们身上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兰斯特则瞬间坐直了身子,手里的机械飞鸟“咔嗒”一声掉在膝头,他也顾不上捡,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华伦特,活像个等着听秘闻的少年,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些,生怕错过一个字。
华伦特没卖关子,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将信里的内容和盘托出:“紫莲在信里说,那些灰袍人是暗精灵的使者。他们这次来魔族,目的很明确——想联合魔族,向人类发动第二次黑暗战争。”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开始补充信里关于暗精灵游说的细节,每一个字都像戈壁深处的冷沙,沉得让人喘不过气:“紫莲在信里写,暗精灵使者西里尔在长老会大殿上,把人类诸国的底细扒得干干净净。他说黄金帝国早不是当年那个能扛住种族战争的强国了——皇室内部为了继承权斗得你死我活,大贵族们忙着吞并领地,连边境的符文炮都快没钱维护,所谓的‘帝国威严’,不过是撑给外人看的空架子,早就积重难返。”
说到这里,华伦特稍作停顿,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在黄金帝国宫廷里见过的奢靡宴席——那些贵族手腕上镶嵌的宝石,确实比边境士兵磨损的铠甲还要耀眼。但他心里清楚,暗精灵不知道的是,在自己的帮助下,西卡琉司已经成功继承了皇位,并且迅速铲除了摄政院的叛臣,稳住了帝国的核心统治。当然,要彻底整顿吏治、改变整个帝国腐朽的风气,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还需要漫长的时间。
“至于佣兵王国,”华伦特收回思绪,继续说道,语气里多了几分复杂,“西里尔说那就是群各怀鬼胎的散兵,今天能为了金币帮人类守关卡,明天就能为了更多的魔晶倒戈。他们没有统一的指挥,更没有并肩作战的心思,简而言之就是一盘散沙,根本不足为虑。”
兰斯特听到这里,忍不住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屑:“他倒把佣兵说得挺透,就是忘了佣兵最记仇——当年暗精灵欠佣兵的账,到现在还没算清呢,真以为佣兵会轻易跟他们合作?”
“哦?还有这种事情?”华伦特有些好奇地看向兰斯特,不过也没有深究的打算,话锋一转继续道,“只是现在佣兵王国已经被塞拉的银狼佣兵团统一统治了,就是不知道她还有没有足够的时间,把所有零散的佣兵都整合起来,形成真正的战斗力。”
兰斯特闻言,有些惊奇又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脸上满是遗憾:“看来我又错过了一次见证历史的机会,早知道当初就该跟着去佣兵王国看看。”
苏迪罗始终没有接话,只是默默示意华伦特继续说下去,眼神里的凝重又深了几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锡酒壶的边缘。
“西里尔提莱茵帝国时,语气更尖刻。”华伦特的指尖微微攥紧,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情绪,“他说莱茵高层早被美酒和珠宝迷了眼,官员们忙着在主城盖豪华府邸,连军队的训练都改成了‘礼仪演练’,当年那种开拓疆土的进取之心,早就被磨得一干二净。他们现在唯一的心思,就是守着自己的商路,只要战火不烧到家门口,谁都不愿主动出头承担责任。”
讲到北联邦时,华伦特特意放慢了语速,像是在仔细斟酌每一个字句,生怕说错什么:“最狠的是说北联邦。你们也知道,北联邦是众神时代的遗民后裔,当年黄金帝国推翻众神统治时,北联邦还曾帮过人类。可西里尔说,现在的北联邦和两大帝国早就貌合神离——黄金帝国怕他们复辟众神时代的统治,处处提防、处处限制;莱茵帝国又想吞并他们丰富的矿脉,明里暗里不断打压。在他看来,这种‘貌合神离’,就是他们可以钻的空子,能轻易拉拢北联邦加入战争。”
车厢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魔道吊灯的光晕在轻轻晃动,将三人的影子投射在车壁上,忽明忽暗。过了片刻,华伦特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沉重:“紫莲在信里写,西里尔说到人类罪行时,整个议事厅都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变得格外清晰。他说当年各族联手推翻众神,结束了被奴役的时代,可战后人类却背信弃义——他们独自占据了大陆最丰饶的森林和河流,把其他种族一步步往绝境里逼。人口贩子四处抓捕精灵,不是为了奴役他们劳作,而是为了卖给贵族当‘观赏性宠物’,供那些贵族取乐;他们用沉重的锁链捆着高山矮人,逼迫他们在滚烫的锻炉前没日没夜地打造刀剑,稍有反抗就会被剁掉手指,手段极其残忍;北原人当年帮人类守住了北方防线,立下了汗马功劳,最后却被人类污蔑成‘野蛮部落’,强行赶到了环境恶劣的永冻苔原,连过冬的粮食都不肯给他们留下一点。”
华伦特的喉结轻轻动了动,想起紫莲信里那句被泪水晕开的话,语气也变得有些哽咽:“西里尔说,我们魔族当年也是人类的功臣,跟着他们一起对抗众神、守卫城池,可最后就因为我们长着角、能操控魔气,就被他们当成‘异类’,强行扣上‘魔族’的帽子,赶进了这片鸟不拉屎的大戈壁。紫莲还在信里说,她娘告诉她,小时候住的村庄明明在肥沃的平原上,却被人类一把火烧成了废墟,只因为他们说‘魔族不该待在肥沃的土地上’,不该和人类共享资源。”
兰斯特手里的机械飞鸟“咔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只是愣愣地看着华伦特,脸上满是震惊,连呼吸都忘了。苏迪罗的酒壶终于打开了盖子,却没有喝,只是任由酒液在壶里轻轻晃荡,映出他眼底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无奈,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悲凉。
“西里尔最后说,”华伦特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复述一句淬了毒的誓言,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几百年前的种族战争,我们输了,无数族人死在人类的符文炮下,连尸骨都没能埋进故土,只能暴露在戈壁风沙中。但这个仇恨,暗精灵从来没有忘记,魔族也不该忘记。现在人类的贪婪和腐朽正在一点点啃噬他们自己,他们内部斗得你死我活,边境防线更是漏洞百出——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是我们重新踏上这片土地,向人类讨回所有公道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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