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沙砾藏忍冬(1/2)

第168章沙砾藏忍冬

天刚蒙蒙亮,荧光苔藓的淡绿光芒透过石窗,在紫莲的房间里投下斑驳的光影。紫莲坐在床沿,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枕头下的木牌硌得她后背发紧,那点魔晶粉的微光像根细针,扎得她一夜没睡安稳。

“姐姐!”娜娜的声音裹着晨露从门外传来,伴随着三短两长的敲门声,“我带了刚烤的麦饼!”

紫莲深吸一口气,起身拉开门。娜娜举着麦饼冲进房间,鼻尖沾着的面粉蹭到了门框上,像只偷吃东西的小沙鼠。“快吃快吃,”她把麦饼塞进紫莲手里,热气烘得掌心发烫,“今天轮到我去给老兵送伤药,能趁机打听好多事呢!”

紫莲咬了口麦饼,麦香混着微涩的沙棘味在舌尖散开。她盯着娜娜亮晶晶的眼睛,终于下定决心,声音带着未散的沙哑:“娜娜,我想让你帮我找个人。”

娜娜眨眨眼:“是昨天赛场上那个华伦特先生吗?我看见你俩对视了——”

“不是。”紫莲打断她,指尖在麦饼上掐出浅痕,“是……我爹。”

娜娜手里的麦饼“啪”地掉在桌上。她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最后突然抓住紫莲的手,小脸上满是震惊与急切:“姐姐的爹?他……他在哪?”

“就在十三军团里。”紫莲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扫过墙上的军团分布图,“我娘是人类,叫艾拉,当年……她和我爹在黄金帝国边境认识的。”她顿了顿,指尖拂过自己发间的浅紫,“我今年十六岁,算起来,他们相遇应该是十七年前。”

娜娜掰着手指算日子,小眉头皱成了疙瘩:“十七年前……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呢。”她忽然抬头,眼睛亮了起来,“但老兵们肯定知道!我去问他们,十七年前谁去过黄金帝国边境,有没有认识一个叫艾拉的漂亮人类阿姨!”

“对,漂亮。”紫莲的声音软了些,眼前浮现出母亲画像上的模样——母亲总爱穿浅蓝色的裙子,发间别着忍冬花,笑起来时眼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我娘很漂亮,老兵们要是见过,肯定记得。”

她抓住娜娜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别声张,就假装闲聊。问问谁十七年前在边境待过,有没有和人类女性有过交集……尤其是叫艾拉的。”

娜娜用力点头,捡起桌上的麦饼塞进怀里,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姐姐!我最会套话了!上次问铁山大叔沙虫的弱点,他不知不觉就说了半个时辰呢!”她走到门口,又回头叮嘱,“要是问到了,我怎么告诉你呀?用巡逻暗号吗?”

“不用,”紫莲摇摇头,从墙上摘下块不起眼的沙岩片,“你把消息刻在这上面,塞到西溶洞第三根石柱的石缝里。我每天巡逻都会去看。”

娜娜接过沙岩片,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那我先走啦!”她转身跑出房间,斗篷的衣角扫过门槛,带起一阵细碎的沙粒。

紫莲站在门口,看着娜娜的身影消失在通道拐角,才缓缓关上门。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荧光苔藓的绿光在墙上轻轻晃动。她走到床边,从枕头下摸出那块木牌,魔晶粉的微光在掌心里跳动,像母亲当年看着她时,眼里藏不住的温柔。

十七年前的黄金帝国边境,漂亮的人类女性艾拉,十三军团的魔族战士……这些碎片在她脑海里盘旋,渐渐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她不知道这个轮廓最终会指向谁,但至少此刻,有了娜娜的帮助,她不再是独自在黑暗里摸索了。

窗外传来巡逻队集合的号角声,紫莲将木牌重新藏好,抓起巡逻匕首出门。晨光透过石缝照在她发间的浅紫上,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晕,像在为这场秘密的寻找,镀上了一层希望的金边。

晨光把哨位的影子拉得老长,娜娜提着水囊蹦到岗亭边时,哨兵老灰正用布擦拭着长矛上的血槽——那是昨天刺杀毒沙蛇时溅上的。

“灰大叔!”娜娜把水囊递过去,小脸上堆着甜笑,“刚从地脉渠接的活水,凉丝丝的!”

老灰接过水囊灌了一大口,外骨骼包裹的喉咙动了动:“鬼丫头,又想打听啥?上次问沙虫的交配期,害得我被军需官笑了三天。”

娜娜蹲在地上画圈圈,手指卷着发尾装傻:“就随便聊聊嘛。昨天听老兵说,十七年前咱们军团去黄金帝国边境‘溜达’过?”她特意把“溜达”两个字说得轻飘飘的,像在说件无关紧要的事。

老灰的动作顿了顿,长矛往地上一顿,“咚”地砸出个浅坑:“那哪是溜达?是把黄金帝国的边防营搅得鸡飞狗跳!”他眼里泛起光,像是回到了当年,“古卡特军团长那时还是先锋官,一马当先冲垮了他们的符文盾,黑鸟翼展开时,遮得半个营地都不见天日!”

娜娜眼睛瞪得溜圆:“那后来呢?听说咱们赢了就撤了?”

“撤是撤了,”老灰挠了挠下巴,外骨骼的指节刮过胡茬,“但古卡特军团长没跟大部队走。他说要在边境‘巡查’,一待就是大半年。”他压低声音,凑近了些,“老兵们都猜,哪是巡查?是在找个姑娘——人类姑娘。”

娜娜的心跳突然加速,指尖紧紧攥着衣角:“人类姑娘?灰大叔见过吗?”

“没见过,但听说长得可俊了,”老灰咂咂嘴,像是在回忆当年的传闻,“有次古卡特喝醉了,摸着块绣忍冬花的手帕念叨,说‘艾拉要是肯跟我走就好了’。后来军团大长老派了三波人催,他才黑着脸回来,回来就把自己关在营房里,三天没出来。”

艾拉!

娜娜差点把水囊掉在地上。她强装镇定地拨了拨头发,声音却有点发颤:“那……他找到没啊?”

“要是找到了,还能现在孤家寡人一个?”老灰叹了口气,“听说那姑娘是人类贵族家的,家里嫌咱们是魔族,把人看得紧。古卡特后来又偷偷去找过几次,每次回来都更阴沉几分,直到三年后,才彻底断了念想,一门心思扑在军团事务上,这才有了今天的十三军团长。”

哨位的风带着沙粒吹过,娜娜觉得手心都在冒汗。她想起紫莲说的“十七年前”“黄金帝国边境”“漂亮的人类女性艾拉”,每一个线索都像珠子,被老灰的话串成了线,直直指向古卡特军团长。

“大叔,我该去给下一个哨位送水啦!”娜娜抓起空水囊,像只被惊到的小兔子,“回头再听你讲当年的威风事!”

她跑没两步,又被老灰喊住:“对了丫头,这事别往外说!军团长最烦别人提那档子事,上次有个新兵嘴碎,被他罚去清理沙虫巢穴了!”

“知道啦!”娜娜远远应着,脚步却更快了。她得赶紧把消息刻在沙岩片上,塞进西溶洞的石缝里——原来紫莲的爹,真的可能是古卡特军团长!

晨光洒在她蹦蹦跳跳的背影上,水囊在腰间晃出轻快的节奏,像在为这个藏不住的秘密,敲打着雀跃的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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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厅后的石室内,地脉水晶散发着幽蓝的光,将林克的身影映在岩壁上。她刚用治愈法阵为古卡特处理完左翼旧伤,银灰色的法师袍上还沾着点镇痛药剂的绿痕——那是十七年前黄金帝国的符文箭留下的旧患,每逢沙暴就会像活物般啃噬骨骼,连她的高阶治愈术都只能暂时压制。

“还撑得住?”林克收起魔杖,杖尖的魔晶余温未散。她看着古卡特额角的冷汗,声音里带着惯有的冷静,指尖却不自觉绞紧了袍角。从黑沙谷战役她还是个见习法师时,就跟着这位军团长,看他用黑鸟翼护住整个伤员队,看他在议事厅里拍碎过十二张石桌,却从未见他在旧伤面前露出这般疲惫。

古卡特靠在石榻上,黑鸟翼无力地垂着,金属关节摩擦声里裹着痛意:“老毛病了。”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起伤处,疼得闷哼一声,“林克,你跟着我……十五年了吧?”

林克的心跳漏了一拍。十五年,足够她从只会基础治愈阵的新兵,变成能独当一面的军团副官;足够她看着他从先锋官坐到军团长的位置,也足够她把那句“我心悦你”藏在十二次沙暴、三十场战役的间隙里。

“从您在反抗军营地捡起我那把断魔杖开始,正好十五年。”她弯腰收拾药剂瓶,避开他的目光,“需要再用次‘骨血共鸣阵’吗?虽然耗魔力,但能撑到明天巡逻队换防。”

“不用。”古卡特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烫得惊人,“有些事,再不说……怕没机会了。”他松开手,从怀里掏出个磨得发亮的皮袋,倒出半块绣着忍冬花的手帕。幽蓝光线下,那朵花的针脚歪歪扭扭,像是初学刺绣的人绣的。

林克的呼吸顿住了。她认得这块手帕。当年在边境骚扰战的庆功宴上,她撞见古卡特对着它发呆,那时他还只是先锋官,黑鸟翼上的羽毛比现在亮得多。

“十七年前,黄金帝国边境的沙棘丛里,”古卡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我认识了个叫艾拉的人类姑娘。她跑出来找反抗军,却迷了路,差点被沙虫吃了。”他指尖抚过手帕上的花,“这是她绣的,说像极了她家乡的忍冬藤。”

林克握着药剂瓶的手紧了紧,瓶身的冰凉顺着指尖爬上来。原来那些年他盯着人类城邦的沉默,那些他独自清理的旧伤,那些从不与人言说的疲惫,都藏着这样一个名字。

“她怀了孩子,说要回家族处理些事。”古卡特的声音发哑,“我让她等我,等打完仗就去接她。可等我回去,只找到这半块手帕。人类的法师说,她家族把她锁起来了,说她怀了‘魔族孽种’。”

地脉水晶的光突然闪烁了一下,照亮林克眼底的震惊。她想起半个月前被救回来的那个混血少女,想起她发间那抹浅得像忍冬花的紫,想起她打赢黑石时,古卡特翼尖不自觉颤动的弧度——原来不是错觉。

“紫莲,”古卡特抬头看她,眼里的坚冰碎了一角,“那个在黑沙暴里被我捡到的丫头,是我的女儿。她后颈的箭伤,她抿嘴时的梨涡,连她偷偷画的防御阵……都带着艾拉的影子。”

石室内静得能听见法阵能量流动的嗡鸣。林克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自嘲,又有点释然:“难怪您总调她去最安全的巡逻路线,难怪您把她的沙虫皮甲换成了秘银衬里,难怪……”难怪您看她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古卡特的旧伤又开始作痛,他攥紧手帕,指节泛白:“我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这军团长的位置,该传给她。”

林克猛地抬头:“她才十六岁!还是混血!那些老将领不会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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