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血痂下的真相(1/2)

第 165章血痂下的真相

议事厅的黑曜石穹顶缀满星子般的魔晶,幽蓝光芒顺着岩缝淌下来,在大长老银白的发丝上镀了层冷光。他枯瘦的手指摩挲着权杖顶端的地脉晶,晶体内蜷缩的光雾随呼吸轻轻起伏,像在呼应他即将揭开的过往。

“据人类世界现有资料记载,魔族最早出现于圣元 861年。”大长老的声音低沉如地脉深处的水流,每个字都带着石磨碾过时光的厚重,“那时黄金帝国亲王内乱正酣,黑色洪流越过佣兵王国边境,帝国军团一触即溃,‘魔族’二字,从此成了人类史书里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顿了顿,抬眼望向穹顶最高处的魔晶——那枚晶体最大,光芒却最暗,像颗蒙尘的星。“可事情,真如人类史书所载这般吗?”眼神里翻涌的情绪复杂得让人心惊:有回忆的温热,有痛苦的痉挛,有悲伤的沉郁,更有被岁月磨不去的愤怒,“若要追溯魔族的根源,得从圣元历之前,那个‘神’与‘奴’划界而治的时代说起。”

华伦特下意识坐直了身体,指尖无意识地捏住怀里魔导灯设计图的边角。图纸上精密的法阵纹路本是他昨夜反复修改的心血,此刻却像突然失了重量——他想起小时候在神降城图书馆读过的《魔物通鉴》,扉页上那幅青面獠牙的魔族画像,此刻竟与大长老平静的面容重叠,生出一种荒诞的割裂感。

“人类斩杀肆虐大陆的巨龙后,掌握法则力量的强者们,渐渐被傲慢吞噬。”大长老的声音抑扬顿挫,像吟游诗人唱诵史诗,却比任何歌谣都更戳人心魄,“他们自诩为神,将普通人视作蝼蚁,用魔法与刀剑圈定领地,奴役异族。曾经的屠龙勇士,终究成了新的‘巨龙’;而那些挣脱巨龙阴影的人们,又落入了‘神’的囚笼。”

苏迪罗搭在箭袋上的手微微一紧,指腹蹭过箭羽上的符文。半精灵对“奴役”二字有着天生的敏感——他想起在精灵森林时,那些纯白长发的族人如何用异样的眼光看他的黑发,如何在他背后议论“混血的杂种”。原来这种将“不同”视作原罪的偏见,早在千年前就已扎根。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大长老的权杖在黑曜石地面上轻轻一顿,杖顶地脉晶的光雾骤然亮了几分,“不甘被奴役的人们,在矮人、精灵的帮助下,终于涌现出能与‘神’抗衡的强者。可‘神’的势力太过庞大,仅凭个别强者的力量,连撼动他们的根基都难——那是一场需要全种族共赴的战争,牺牲,从一开始就注定。”

兰斯特怀里的鲁特琴轻轻颤动,琴弦被他无意识的动作拨得发出细响。他张了张嘴,想追问什么,却又被大长老接下来的话钉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调整。

“为弥补势力差距,一支由各族精英组成的先遣队,自愿参与了名为‘破茧’的人体实验。”大长老的声音突然低沉,带着压抑的哽咽,“他们想融合各族基因的优势,炼制能重塑人体的魔法药剂——矮人的坚硬、精灵的亲和、人类的韧性,都想凝在一管药剂里。”“实验台吞噬了太多生命。”他抬手按住胸口,仿佛还能感受到千年前的灼痛,“有的战士喝下药剂后,皮肤瞬间溃烂成脓水;有的精灵融合后,尖耳化作肉瘤,再也听不见元素的私语;还有的矮人,骨骼变得脆弱如玻璃,轻轻一碰就碎裂。”

议事厅里的魔晶灯突然开始忽明忽暗,幽蓝的光芒在石壁上投下三人忽长忽短的影子,像被无形的手拉扯的傀儡。空气里弥漫着地脉晶冷冽的雾气,混着陈旧的石尘味,压得人胸口发闷。

“直到第一支成功的药剂诞生。”大长老的声音里终于透出一丝微光,像是黑暗中燃起的火星,“那些挺过改造的人,皮肤能抵御魔法攻击,骨骼里流淌着地脉的能量,甚至能凭意念操控元素——我们,就是那场实验最终的成果。”

“轰”的一声,兰斯特怀里的鲁特琴没拿稳,重重撞在石椅扶手上。断弦崩开的瞬间,他的虎口传来尖锐的痛感,可这点疼,远不及心里的震撼来得强烈。他想起自己曾唱过的《黑骨歌》,里面唱“魔族生食同类,以血为饮”,想起酒馆里听来的“魔族抓人类炼药”的传闻——原来这些被他当作“真相”传唱的故事,全是颠倒黑白的谎言!

华伦特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攥得发白,连指甲嵌进掌心都没察觉。他想起紫莲手臂上那层淡紫色的外骨骼,想起她每次使用力量时,瞳孔里泛起的微光——原来那些被人类斥为“怪物”的特征,竟是千年前反抗奴役的勋章!怀里的魔导灯设计图边角被捏出深深的褶皱,那些流转的魔力纹路,此刻在他眼里突然有了新的意义:或许,魔力本无善恶,就像魔族的力量,本是为挣脱枷锁而生,却被史书钉成了罪恶的烙印。

苏迪罗的眼底第一次泛起明显的波澜,平静的暗河像是被投进巨石,激起层层涟漪。他看着大长老裸露的手腕——皮肤下隐约有淡蓝色的魔力流动,那是改造后与地脉共鸣的痕迹。原来魔族的外骨骼不是恶魔的铠甲,是用血肉炼就的盾牌;魔法触手不是伤人的利器,是从地狱爬回来的证明。他缓缓握紧檀木弓身,纹理硌着掌心,像是在抓住些什么——是对那些无名反抗者的敬意,是对强权者亘古不变的憎恶,更是对自己“半精灵”身份的重新认知。

三人久久没有说话,只有大长老杖顶的地脉晶还在轻轻吞吐白雾,像是在为千年前的牺牲者默哀。议事厅外的哨石花不知何时停了颤动,连通风管道里吹来的风都变得沉重,仿佛整个地下城都在屏住呼吸,倾听这段被掩埋的过往。

“你们以为,这就是全部了?”大长老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里裹着未散的寒意,像地脉深处突然窜出的冷风,让议事厅的温度都降了几分。杖顶的地脉晶猛地收缩,白雾凝成细小的冰粒,簌簌落在黑曜石地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华伦特三人的心同时一沉。那声笑里没有半分解脱,反倒像掀开了更深的暗河——他们都明白,这不是结束,只是开始。

“实验台吞噬了太多生命,改造术又夺走了半数同伴的性命。”大长老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掌心的纹路里仿佛还凝着当年的血痕,话语里翻涌着混杂着骄傲与痛惜的热浪,“可每一滴血,都是自愿泼洒的;每一条命,都是为了砸碎‘神’的枷锁。我们的诞生,终究让那些牺牲没有白费。”他松开紧握的手,枯瘦的指尖在空中虚虚一划,像是在描摹某种蜕变的轨迹:“不擅魔法的矮人,改造后能听见元素的私语;纤弱的精灵,能扛着巨石奔跑;而原本平庸的人类,更是突破了天赋的桎梏——我们或许失去了精灵的尖耳、矮人的敦实,失去了人类熟悉的面孔,却从未为这份代价后悔过。”

华伦特的目光落在大长老的脖颈处——那里有一道浅淡的疤痕,疤痕边缘隐约能看见金属般的光泽,想必是改造时留下的印记。他忽然想起初见娜娜时,女孩手臂上那层磨得发亮的外骨骼,想起她骄傲地说“这是爸爸给我的保护”——原来这些泛着冷光的“异状”,竟是历经淬炼后的独特印记:既有精灵般流畅的线条,又带着矮人族特有的坚硬棱角,而紫发下那双或明或暗的眼眸,更是将俊美与刚毅拧成了一种带着锋芒的妖异。这绝非丑陋,而是反抗者独有的勋章。

“辉煌的战果,不必细述。”方才的亢奋像潮水般退去,大长老的声音里浮出一层化不开的落寞,“如你们所见,我们赢了那场战争……”话音未落,他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杖顶的地脉晶不再吞吐白雾,只是沉在那里,像块凝着千年寒冰的石头。议事厅里的魔导灯忽明忽暗,将他脸上的沟壑照得愈发深邃,每一道纹路里,都像藏着一段未说出口的伤痛。

站在大长老身后的伊拉拉,沙虫牙耳坠轻轻晃动。她下意识地往前倾了倾身,指尖已触到腰间的急救包——她以为大长老会因情绪激动而不适,却被大长老抬手止住。老者缓缓抬眼,那双曾映着地脉波光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漫无边际的悲伤,像地下城深处终年不见光的暗河,冷得让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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