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颠倒乾坤(1/2)

第158章颠倒乾坤

银狼佣兵团被无形的枷锁驱入斗兽场时,刃牙城的晨光正斜斜切过赛场顶端的断檐。残破的瓦砾在光里泛着灰白,像被沙虫啃剩的骨殖,而奥格瑞姆的阴影,早已投在赛场中央——他把黑鸦当作劈向银狼的刀,却不知刀鞘里藏着柯尔磨了二十年的算计,更不知这刀,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对准猎物。

皮靴踏过沙砾的脆响,混着甲胄碰撞的闷响与战斧拖曳的锐鸣,在空旷的赛场里荡出回声。塞拉走在最前头,狼头徽章别在肩甲上,晨光浇在徽章的狼眼处,淬出一点冷光。身后的银狼成员肩并肩组成楔形阵,每个人的手都按在武器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们中有人的甲胄还沾着沙虫的绿血,有人的绷带在昨夜渗出血迹,却没人敢掉队。

当他们踏入赛场中央的刹那,看台上的喧哗突然死寂。数千道目光像淬了冰的箭,齐刷刷钉在他们背上,有赤斧佣兵的嗜血,有中立佣兵团的漠然,还有些平民藏在立柱后,眼神里混着担忧与畏惧。塞拉能感觉到那些目光的重量,像沙虫的尾刺,抵在她的后颈。

“哐当——”身后的铁栅栏重重落下,铸铁碰撞的轰鸣震得沙砾簌簌乱跳,细小的石子钻进靴底,硌得人生疼。独狼猛地转身,虎牙匕首在掌心转了半圈,刀尖指向栅栏顶端的赤斧弓箭手——那些人半蹲在栏杆后,弩箭早已上弦,箭簇对着银狼的后心。“这群杂碎早架好了弩箭,”他往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唾沫落在沙里,瞬间被吸干,喉结滚动着,“华伦特那小子再不来,咱们今天就得在沙地里刨坑埋自己了。”

“嘿嘿,”独眼龙的义眼在眼眶里转了转,金属光泽闪过,缺牙的嘴咧出嘲讽的弧度,“怕是牛皮吹炸了吧?毕竟是莱茵来的贵族崽子,哪见过这种真刀真枪的阵仗?说不定早躲在黄金帝国的宫殿里喝麦酒了。”他用肘部撞了撞独狼的胳膊,力道不轻,“怎么?你这糙汉也信那套空口白话?忘了三年前被贵族骗走的战斧了?”

“放你娘的屁!”独狼的拳头攥得指节发白,斧柄上缠的狼毛被震得乱颤,他往前凑了半步,胸膛几乎要贴上独眼龙的脸,“信不信老子先把你这只瞎眼老鬼的卵打出来?华伦特要是敢骗我们,老子第一个劈了他!”

“够了。”塞拉的怒喝里裹着冰碴,像从刃牙城的寒风里淬出来的。她突然转身,战斧在沙地上划出半道弧光,狼头斧刃映出两人涨红的脸——独狼的额角青筋暴起,独眼龙的义眼闪着冷光。“从踏入这鬼地方起,就该明白指望谁都不如指望手里的家伙。”她的目光扫过身后的银狼成员,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却没人敢露怯,“要是怕了,现在就可以放下武器,赤斧的沙坑,还能埋得下你们。”

可攥紧斧柄的掌心,却渗出了细汗。汗渍混着昨夜未干的血污,在斧柄上晕开深色的印子。她想起华伦特临走时拍着胸脯的模样,少年人的脸上满是笃定,那句“三天内带黄金帝国的支援回来”像颗滚烫的烙铁,烫得银狼在沙虫袭城时放弃了突围,选择困守在刃牙城的废墟里等待。如今铁栅锁死退路,那承诺碎成了扎进掌心的沙砾——失望像斗兽场顶端的阴影,缓缓罩住整个银狼阵型,连晨光都变得冷了。

对面的黑鸦佣兵团早已列成鸦翼状的阵形,像一片展开的黑羽,遮了小半赛场。柯尔团长站在阵眼,鸦羽披风在晨风里掀起尖角,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箭囊,每个箭囊里都插满了鸦羽箭,箭杆上刻着细小的鸦爪印。他身旁的弓箭手们臂弯里搭着淬毒的鸦羽箭,箭头泛着与沙虫黏液同源的幽蓝,却没人敢先射出第一箭——他们的弓弦绷得很紧,指节发白,却只是盯着银狼的阵型,像在等待什么信号。

“银狼的小丫头片子倒是比传闻中硬气。”柯尔用靴尖碾过脚边的沙砾,沙粒从指缝漏下去,声音轻得只有身边的副手能听见,“告诉第一队,箭往他们脚边射——别真把事做绝,留着余地,后面才好收场。”他的目光掠过银狼的阵型,落在塞拉的狼头徽章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二十年前,他也曾见过这样的徽章,在铁锈堡的酒馆里,那时的银狼首领,还不是这个年轻的姑娘。

副手刚要传令,看台上突然传来赤斧佣兵的狂吼。奥格瑞姆的金属义肢正按在看台栏杆上,铸铁栏杆被他捏出五道浅痕,断斧旗帜在他身后猎猎作响,红布上的黑斧像染了血。“怎么?黑鸦的箭锈在弦上了?还是银狼的骨头早被沙虫啃软了?”他的声音像破锣,在赛场里回荡,“再不动手,老子就把你们俩团的崽子,全扔去喂沙虫!”

塞拉的战斧突然往地上一顿,狼头斧刃深深嵌进沙里,溅起的沙粒落在她的靴面上。“柯尔团长,”她的声音穿透赛场的嘈杂,像冰锥扎进每个黑鸦佣兵的耳朵,“你的鸦羽箭是射向我们,还是射向背后的铁栅栏?”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黑鸦阵型里那些紧绷的脸,“做赤斧的刀,不怕事后被他啃得连骨头都不剩吗?沙虫的黏液,可分不清谁是帮凶。”

柯尔的瞳孔猛地一缩,像被箭射中般。他突然抬手,鸦羽箭“咻”地擦着塞拉的耳畔飞过,箭羽带起的风扫过她的鬓发,精准钉在银狼阵型后方铁栅栏前的沙地上——箭簇深深扎进沙里,幽蓝的毒液在沙面上晕开一小圈黑痕。这不是攻击,是回应,是告诉塞拉:黑鸦的箭,从来没打算对准银狼。

独狼突然拽住想冲上前的斥候,那斥候的手已经按在弩箭上,眼里满是怒火。独眼龙的义眼在阳光下爆发出刺目蓝光——他的义眼能看透五十步内的细微动作,此刻正看见黑鸦阵型左翼的弓箭手悄悄调整了角度,箭尖不再对着银狼,而是斜斜朝上,对准看台上那些埋伏的赤斧弩手。

“原来是场戏。”独狼的喉结滚了滚,突然放声大笑,笑声震得沙砾乱跳,“老鬼,敢不敢赌十坛麦酒?今天死的肯定是看台上那帮杂碎!”他拍了拍独眼龙的肩,力道大得让独眼龙踉跄了半步,“你那只瞎眼,总算有点用了。”

独眼龙刚要回嘴,赛场顶端突然传来铜锣巨响。“哐——”铜锣声像炸雷,震得人耳膜发疼。奥格瑞姆的咆哮紧随其后,滚过全场:“排位赛第一场——银狼对黑鸦,生死不论!”他的金属义肢指向赛场中央,“谁先倒下,谁的骨头就喂沙虫!”

柯尔突然摘下头盔,露出满是刀疤的脸——左脸上一道长长的疤痕从额头划到下颌,是当年被魔族的利爪抓伤的。他对塞拉遥遥一颔首,动作轻微,却带着沉甸甸的信任。塞拉的战斧从沙里拔出时,带起的沙砾在晨光中划出金色的弧,像一道断裂的光带,将赛场分成两半。

当第一支鸦羽箭射向天空时,银狼的狼嚎与黑鸦的鸦鸣突然在赛场中央交织。狼嚎高亢,像草原上的疾风;鸦鸣尖锐,像暗夜中的哨声。看台上的赤斧佣兵还在狂吼助威,他们拍着栏杆,叫骂着让两团快点厮杀,却没人注意到银狼与黑鸦的阵型正以诡异的角度缓慢靠拢——银狼的楔形阵微微右移,黑鸦的鸦翼阵轻轻左偏,像两柄即将合鞘的刀,锋芒都藏在背对背的阴影里。

沙地上,两团影子在晨光中渐渐重叠。塞拉的狼头徽章与柯尔的鸦羽徽章在风中轻轻碰撞,发出只有彼此能听见的轻响——那是金属摩擦的细声,是赌上两个佣兵团性命的暗号,是要在奥格瑞姆眼皮底下,掀翻这场名为“排位赛”的屠宰场。

看台上的阳光越来越烈,铁栅栏的阴影在沙地上缩成囚笼的形状,将银狼与黑鸦困在中央。独狼摸了摸腰间的火折子,火折子的外壳是用兽骨做的,上面刻着银狼的爪印——那是他父亲留下的遗物。独眼龙的义眼死死盯着东看台的计时沙漏,沙漏里的沙子正缓缓落下,每一粒都像砸在他的心上。而塞拉的指尖,已按在了战斧最锋利的刃口上,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混乱的心绪渐渐平静。

铜锣声落的刹那,黑鸦佣兵团的箭雨突然腾空。密密麻麻的鸦羽箭遮天蔽日,像一片黑色的云,压向银狼的阵型。看台上的赤斧佣兵爆发出欢呼,他们以为银狼要被箭雨吞没,却没看见那些箭擦着银狼的头顶掠过,密密麻麻钉在后方的铁栅栏上——箭簇深深扎进铸铁里,幽蓝的毒液顺着栅栏往下流,在地面凝成黑色的痕迹。这不是攻击,是回应,是回应塞拉那句“射向铁栅栏”的质问。

“装得像点!”柯尔突然嘶吼着射出一箭,箭簇精准穿透独狼的斧柄——斧柄上缠的狼毛被箭簇割断,却没伤到独狼的手。独狼闷哼一声,故意踉跄着后退半步,斧刃在沙地上划出火星四溅的弧线,看起来像是被箭逼退,实则用狼头徽章在沙里敲出“东”字——东看台,是赤斧伏兵最多的地方。塞拉心领神会,战斧突然劈向左侧空当,斧刃带起的风扫过三名黑鸦弓箭手的衣角,逼得他们“慌乱”后退,恰好挡住看台上赤斧弩手的视线——那些弩手原本瞄准了银狼的斥候,此刻却被黑鸦的人挡住,只能胡乱射击,箭都射在了空地上。

看台上的奥格瑞姆突然拍响栏杆,金属义肢与铸铁碰撞的声响刺耳得很。“磨蹭什么!”他的脸涨得通红,像被激怒的野兽,“真要等到沙虫爬进赛场,才肯动手吗?”他对身边的亲兵使了个眼色,亲兵立刻吹响号角——“嘀嘀嗒”的号音急促,像催命符。藏在东看台的赤斧伏兵瞬间掀翻座椅,露出底下的魔晶炮——炮管是黑铁做的,泛着冷光,炮口对准了赛场中央的银狼与黑鸦,炮膛里的魔晶石正泛着幽蓝的光。

炮口对准赛场中央的刹那,塞拉突然拽住柯尔的披风往侧翻滚。柯尔反应极快,顺势趴在沙地上,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能感觉到彼此急促的呼吸。“轰!”魔晶炮的火光吞噬了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沙砾混着断箭炸得漫天都是,落在他们的甲胄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独狼趁机嘶吼:“黑鸦的杂碎!敢勾结赤斧阴我们?”他故意用巨斧劈开一名黑鸦佣兵的箭囊,箭支散落的瞬间,里面滚出几颗银狼的信号弹——那是早就准备好的,为的就是演给奥格瑞姆看。

柯尔心领神会,立刻“暴怒”地拔剑,剑刃指向独狼:“银狼的狗东西!居然藏信号弹想炸赛场?你以为赤斧会帮你们吗?”两人你来我往地对骂,声音洪亮,足够让看台上的奥格瑞姆听见。可他们的脚步却很默契,一步步将战场往南移——那里是赤斧魔晶炮的射击盲区,炮管无法转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移走。

最惊险的是正午时分。当奥格瑞姆下令“关闭所有出口”时,赛场四周的铁栅栏都开始往下落,要将银狼与黑鸦彻底困死在里面。塞拉突然将战斧抛向空中,战斧在光里转了三圈,狼头斧刃泛着冷光。柯尔的鸦羽箭精准射中斧柄的铁环,“当”的一声脆响,战斧改变方向,落下时恰好砸在西看台的立柱上——立柱是木质的,被战斧砸出一道裂痕,这是他们约定的“动手”信号:该反击了。

“着火了!”东看台突然传来尖叫。独眼龙带着斥候早已按计划绕到东看台下方,他们将火油倒在通风管道里,用火折子点燃——浓烟顺着通风管道蔓延,很快就笼罩了东看台。赤斧伏兵的魔晶炮瞬间失去准头,他们呛得咳嗽不止,眼泪直流,根本看不清赛场里的情况。

柯尔趁机吹响尖哨,尖哨声尖锐,像鸦鸣。黑鸦佣兵团的弓箭手突然调转箭口,鸦羽箭如飞蝗般射向看台上的赤斧士兵——箭簇穿透甲胄,射中他们的咽喉或胸口,赤斧士兵惨叫着从看台上滚落,摔在沙地上,很快就没了动静。

“跟我冲!”塞拉的战斧劈开侧面的铁栅栏,斧刃砍在铸铁上,火星四溅。栅栏后的赤斧守卫刚要举弩,就被柯尔的副手一箭射穿咽喉——那名副手的箭法极准,箭簇从守卫的左眼射入,右眼穿出,鲜血喷溅在栅栏上。银狼与黑鸦的成员第一次背靠背站成阵线,银狼的士兵举着盾,黑鸦的弓箭手在盾后射箭,狼嚎与鸦鸣在浓烟中交织,竟比任何战歌都激昂。他们踩着赤斧士兵的尸体,往赛场边缘的地道入口冲去——那地道是独眼龙早就找到的,是离开斗兽场的唯一生路。

当最后一名佣兵钻进地道时,柯尔突然将鸦羽旗扔进火里。黑色的旗帜被火焰吞噬,很快就烧成了灰烬。“从今天起,黑鸦跟赤斧没半点关系。”他看着塞拉,刀疤纵横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真切的笑,那笑容里没有算计,只有释然,“佣兵王国的未来,该让懂‘活着’的人来管了,不是奥格瑞姆那种只会杀人的疯子。”

地道外,魔晶炮的轰鸣与赤斧的怒吼渐渐远去。塞拉摸出怀中的狼头哨子——那是三年前柯尔送给她的,说是“以后要是需要黑鸦帮忙,就吹三声”。她突然对柯尔晃了晃哨子:“到了北门,我请你喝独狼藏的麦酒,他那坛二十年的陈酿,舍不得给别人喝。”柯尔大笑着拍她的肩,笑声在幽暗的地道里回荡,像在为旧秩序敲响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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