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砾石城的晨光与线索(1/2)

第 148章砾石城的晨光与线索

夜风裹挟着戈壁的沙砾,像无数细小的针,刮过紫莲的脸颊,带来一阵干涩的刺痛。她踏入城南半里地的废弃岗哨时,月光正从坍塌的穹顶漏下,在满地碎砖上投出蛛网般的光斑,斑驳陆离,仿佛某种诡异的符咒。

这座曾用于监视戈壁商路的哨塔,如今只剩三面焦黑的石墙倔强地矗立着。第四面墙体早被经年累月的风沙啃噬得露出蜂窝状的孔洞,粗粝的石砾时不时簌簌掉落,砸在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野荆棘从裂缝里钻出来,缠绕着锈蚀的铁矛,矛尖还挂着半块褪色的佣兵袖标,暗红色的布料早已脆化,风一吹便簌簌作响,像是在诉说着过往的惨烈。

地面覆盖着半尺厚的沙砾,混杂着动物骸骨与碎裂的陶片。沙砾冰凉,透过薄薄的白裙浸进肌肤,让紫莲打了个寒颤。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脚踝突然磕到硬物,低头才发现是颗泛着黄褐的人类颅骨,眼窝处嵌着枚锈蚀的箭头,箭羽早已腐烂成灰,只留下一圈模糊的痕迹。颅骨旁散落着几节指骨,指节处还残留着金属戒指的碎片,想来是当年驻守在此的佣兵,至死都未曾摘下。

更深处的墙角堆着几个破木桶,桶身布满裂纹,桶底凝结着暗褐色的污渍,散发着一股介于铁锈与腐肉之间的怪味,直冲鼻腔。紫莲下意识地捂住口鼻,眉头紧锁。她环顾四周,地面上散落着断裂的刀剑、破碎的盾牌,还有几具早已风干的佣兵骸骨,姿态扭曲,有的蜷缩成一团,有的俯身向前,仿佛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显然这里发生过一场极为激烈的战斗,不幸的是,驻守哨塔的佣兵应该是失败的一方,战斗痕迹凌乱不堪,看不出他们是遭遇了马贼的突袭,还是魔兽的围攻,也许两者都有。

夜风吹过哨塔残骸,从墙洞灌入时发出悠长的呜咽,像有人在暗处吹着破笛,凄婉而诡异。西侧墙体有个被巨石砸出的豁口,风穿过时卷起地上的沙砾,打在残留的旗座上——那是根歪歪扭扭的木杆,早已被风沙侵蚀得布满裂纹,顶端还缠着半截赤斧佣兵团的战旗。布料被风沙打磨得只剩稀疏的经纬线,在月光下泛着惨白,边缘处还残留着烧灼的痕迹,想来当年的战斗必然伴随着烈火。

紫莲伸手想去触碰那残破的旗布,指尖刚沾上一层厚厚的灰尘,木杆突然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像是随时都会断裂。她吓得后退半步,心脏砰砰直跳,却见几只巴掌大的毒蝎从木杆的裂缝里窜出来,尾刺在月光下闪着幽蓝的寒光,迅速钻进旁边的沙砾中消失不见。紫莲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后背撞到冰冷的石墙,才稍稍稳住心神。她想起温蒂曾说过,戈壁的毒蝎毒性极强,被蛰到不出半个时辰便会毙命,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这柄匕首是今早穿越荆棘丛时,在一只魔兽的巢穴中捡到的。剑身狭长,泛着淡淡的银光,手柄缠着粗糙的皮革,虽然不知是什么材质,但异常锋利,刚才清理路径时,轻易便斩断了坚韧的荆棘。此刻握着它,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来,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

穹顶坍塌的主梁上,倒挂着三具风干的蜥蜴尸体,不知被谁用藤蔓串成一串,每具尸体都只有巴掌大小,皮肤紧紧贴在骨骼上,呈现出深褐色。风一吹,尸体便互相碰撞,发出枯骨般的轻响,在寂静的哨塔中格外刺耳。紫莲抬头望去,只见蜥蜴尸体的眼睛早已干瘪凹陷,空洞地望着下方,让她不由得头皮发麻。

墙角的阴影里,一堆“羽毛”在月光下泛着银光。紫莲好奇地走上前,蹲下身子仔细打量,才发现那根本不是羽毛,而是沙虫蜕下的鳞片。每片鳞片都有手掌大小,边缘锋利如刀,表面光滑细腻,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她曾听温蒂说过,沙虫是戈壁最凶猛的魔兽之一,体型巨大,行动迅速,最喜欢潜伏在沙砾之下,等待猎物靠近便猛地窜出,用锋利的鳞片割开猎物的肚皮,再将卵产进去,等到幼虫孵化后,便能直接以腐败的食物为食。一想到这里,紫莲便觉得一阵恶心,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匕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站起身,继续在哨塔中搜寻,希望能找到一些水源或可以果腹的食物。在哨塔最深处的石台上,紫莲的目光被一行模糊的字迹吸引。那是用指甲刻在石壁上的字,笔画歪歪扭扭,显然是刻字之人在极度虚弱的情况下留下的:“水...渴...”字迹的末尾还拖着一道长长的血痕,蜿蜒向下,像是刻字人最后无力的挣扎。

石台下方压着一本湿透的日记,纸页早已黏成一团,边缘处腐烂发黑。紫莲小心翼翼地掀开石台,将日记捧在手中,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她尝试着用指尖分开黏连的纸页,却只能勉强翻开几页。其中一页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旁边用稚嫩的笔迹写着“妈妈说回家就有面包”,字迹圆润,透着一丝孩子气的天真。而最后一页,只剩下三个字:“别过来”,墨迹被水晕开,模糊不清,下面隐约能看到几道深深的爪痕——那是魔兽利爪抓挠石壁留下的沟壑,深可见骨,透着令人心悸的恐惧。

紫莲合起日记,胸口一阵发闷。她能想象到,写下这本日记的人,或许是个离家出走的孩子,或许是个迷路的佣兵,最终却没能逃离这座废弃的哨塔,沦为了魔兽的猎物。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涌上心头,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温蒂,想起了哥哥华伦特,还有那个素未谋面的魔族父亲。她不知道自己此行是否正确,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但一想到母亲临终前的嘱托,想到自己对身世的执念,便又咬紧牙关,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一阵狂风突然灌入哨塔,吹得紫莲的白裙猎猎作响,头发被风吹得散乱,贴在脸颊上。她猛地抬头,警惕地望向西侧的豁口,只见豁口外的沙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串湿淋淋的脚印。脚印从哨塔门口延伸向黑暗深处,每一步都清晰可见,边缘处还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像是某种冷血生物留下的。

紫莲握紧匕首,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她屏住呼吸,仔细观察着那些脚印,发现它们的尺寸不大,形状怪异,不像是人类的脚印,也不像是常见的魔兽足迹。难道是沙虫?可沙虫的足迹应该是在沙砾之下,不会如此明显。还是说,是其他更凶猛的怪物?

她缓缓后退,后背紧紧贴住冰冷的石墙,目光死死盯着豁口外的黑暗。夜风呼啸,夹杂着不知名生物的嘶吼声,远处的沙丘在月光下变幻着诡异的形状,像是蛰伏的巨兽。紫莲知道,今晚可能不会是个平静的夜晚,她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才能在这座危机四伏的废弃哨塔中活下去。

次日清晨,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洒在砾石城的土黄色城墙上,将整座城市染成一片温暖的金色。城南的“狼穴”酒馆早早便亮起了灯火,飘出混杂着麦酒、羊膻味与烤面饼气息的热气,在微凉的晨风中弥漫开来。

酒馆里早已人声鼎沸,几张油腻的木桌旁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佣兵,他们大多穿着破旧的皮甲,身上带着或深或浅的伤口,有的缠着渗血的绷带,有的裸露的胳膊上布满狰狞的刀疤。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味、汗味与烟草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属于佣兵酒馆的喧嚣与粗犷。

独眼龙队长独狼坐在最靠窗的位置,他身材魁梧,脸上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眼延伸到嘴角,左眼戴着一个黑色的眼罩,右眼却透着凶狠的光芒。他用一把磨得发亮的匕首敲着面前油腻的木桌,匕首与木头碰撞发出“笃笃”的声响,压过了周围的嘈杂,冲周围几个缠着绷带的佣兵吼道:“都给老子听着!见过一个穿白裙、紫头发的丫头吗?十四五岁,这么高,手腕上有划伤!”他扬起粗壮的胳膊,用匕首比划着紫莲的身高,动作粗鲁,木杯里的麦酒溅在满是刀疤的手背上,他也毫不在意。

吧台后的酒保是个秃头老汉,脸上布满皱纹,正用一块黑乎乎的抹布机械地擦拭着酒杯。他闻言,抬起头,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独狼,你这月都找第八个姑娘了,被你找过的姑娘要么被卖去矿山,要么成了魔兽口粮,我看你还是省省力气吧,这鬼地方,活着都难,哪还有闲心找人。”

“少废话!”独狼猛地灌了一大口麦酒,将杯子重重地砸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酒液溅得更远,“老子这次是受人之托,必须找到!再说,那丫头是我兄弟要找的人,谁敢糊弄老子,老子拆了他的骨头!”他说着,眼神扫过周围的佣兵,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

坐在旁边的几个佣兵纷纷点头附和,其中一个断了胳膊的佣兵压低声音道:“狼哥,别跟这老东西一般见识。不过说真的,昨天日落前,赤斧佣兵团的巡逻队在城南五里地看见个白影,说是穿着白裙子,头发是紫色的,好像是被沙虫拖走了,哭得老惨了。”

华伦特坐在独狼对面,一直沉默地听着,闻言,心脏猛地一沉,像被一块巨石砸中,瞬间揪紧。他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传来一阵刺痛,但他却浑然不觉。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紫莲穿着白裙、笑容腼腆的样子,想到她可能被沙虫伤害,一股难以遏制的焦虑与愤怒涌上心头,眼神也变得冰冷起来。

独狼见状,一巴掌拍在华伦特的背上,力道大得让华伦特差点呛到。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兄弟,别慌!那孙子喝多了爱吹牛,沙虫只在白天出没,靠阳光取暖,都特么的要日落了,沙虫早就钻回巢穴睡觉了,出来个鬼!”他说着,从怀里掏出块皱巴巴的羊皮地图,摊在桌上,用匕首尖戳着地图上一个标着“刃牙城”的标记,“要不你和我去这儿,那儿是佣兵王国的都城,也是最大的情报中枢,三大佣兵团的耳目都在。老子这趟护卫商队的活儿也要去那,正好能送你一程,路上也有个照应。”

华伦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独狼说得有道理,沙虫确实习性昼出夜伏,但他还是无法完全放下心来。他看向地图上的刃牙城,眼神坚定:“好,那就麻烦独狼队长了。”

晨光中,商队渐渐准备就绪。十几辆满载货物的马车排成一列,骡马打着响鼻,车夫们吆喝着,催促着牲畜前进。独狼和华伦特两人牵着马,穿过砾石城泥泞的街道。街道两旁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有叫卖货物的小贩,有衣衫褴褛的乞丐,还有行色匆匆的佣兵,地面上坑坑洼洼,积满了雨水和污泥,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独狼边走边一脚踢开挡路的醉汉,骂骂咧咧地说道:“刃牙城有个‘黑市眼’情报站,那地方靠谱得很,花十个金币能买三条线索——只要那丫头还活着,不管她藏在什么地方,准能挖出来。到时候,老子帮你一起找,就算把刃牙城翻过来,也要把人找到。”

华伦特点点头,心中充满了感激。他知道,在佣兵王国这种混乱的地方,没有熟人带路,寸步难行。独狼虽然粗鲁,但为人讲义气,是个值得信任的人。若不是遇到他,自己恐怕还在砾石城漫无目的地打听,根本找不到任何线索。

行至城门时,独狼突然拽住华伦特的袖子,抬头冲城墙上的守卫巴尔德喊道:“老巴!老子在找人!白裙紫发的小姑娘,十四五岁,见过没?”

巴尔德是个身材高大的守卫,此刻正在城墙上擦拭护心镜。他闻言,手猛地一抖,镜面晃过一道寒光,映出他瞬间绷紧的脸。他缓缓低下头,看向城下,目光在独狼身上一扫而过,最终落在他身旁的华伦特身上。只见那青年穿着黑色斗篷,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露出的双眼锐利如鹰,正紧紧地盯着自己,带着一丝审视与急切。

巴尔德的心脏莫名一紧,他下意识地避开华伦特的目光,故意放慢语速,声音带着一丝不自然的平静:“昨晚确实有个白裙丫头在城门晃过,头发是紫色的,看着挺年轻,手腕上好像是有划伤。”

华伦特浑身一震,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光芒。他向前迈出一步,急切地问道:“她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独狼也抢先骂道:“你这老东西,怎么不早说!人呢?现在在哪?”

“日落后不开城门,这是砾石城的规矩,我总不能破例吧。”巴尔德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他转过身,手指向城南的方向,语气平淡地说道,“我看她像是走了一天的路,又累又饿,就建议她去城南的废弃哨站躲一晚,那里虽然偏僻,但至少能遮风挡雨。”

独狼还打算说些什么,已经听到身后华伦特翻身上马的声音。追风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的急切,不安地刨着蹄子,发出“哒哒”的声响。

“谢谢!我去城南废弃岗哨!”华伦特冲巴尔德抱了抱拳,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他双腿一夹马腹,追风发出一声嘶鸣,蹄子踢起碎石,朝着城南的方向疾驰而去。

独狼咒骂着交代手下:“你们看好商队,按原定路线去刃牙城,老子去去就回!”说完,也翻身上马,紧随华伦特追了出去,边追边喊:“你等等老子!那里可是一堆死人,还有沙虫巢穴,那帮赤斧的杂种,早该把岗哨清理干净!”

两人策马狂奔出城门时,晨光正照亮远处连绵的沙丘,金色的沙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是铺满了碎金。出城不过三里地,原本还算平坦的土路便骤然变得崎岖起来,路面布满了尖锐的碎石和深浅不一的沟壑,那是常年被风沙侵蚀、被商队车轮碾压形成的地貌。两侧的景致也渐渐荒芜,稀疏的骆驼刺贴着地面生长,枝条干枯,带着尖锐的倒刺,偶尔能看到几丛红柳,在风中摇曳着暗红色的枝条,给这片死寂的荒原添了一丝微弱的生机。

“坐稳了!前面是风蚀沟!”独狼的喊声在风中传来。华伦特抬眼望去,只见前方地面突然下陷,形成一道宽约数丈的沟壑,沟壁陡峭,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是典型的雅丹地貌。沟底积着厚厚的沙砾,隐约能看到几具骡马的骸骨,显然曾有商队在此失足坠落。

追风是匹久经训练的良驹,不等华伦特催促,便前蹄腾空,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沟对岸。独狼的坐骑也紧随其后,落地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刚越过风蚀沟,地面突然微微震动起来,紧接着,一阵“沙沙”声从左侧的沙砾中传来。

“是沙蝎群!”独狼眼神一凛,猛地抽出腰间的弯刀,“这鬼东西最是记仇,咱们闯进它们的地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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