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落日融金(1/2)
一阵携着草木清气的风拂过,shirley的发梢随着跑步的律动有节律的拂过肩膀,轻盈如呼吸的影子。
或许真的是想太多了草木皆兵了吧,shirley回想起neil说过的话。
先前数周追踪保育院火灾线索的神经,终于在昨夜废弃服务器机房内在那个陈年的画架后面找到“梭子”以及与他的这次见面后,骤然松弛,随后是深入骨髓的疲惫。
此刻,shirley干脆放任自己陷进全然的松弛里,像一块终于沉入水底的石头。
午后三点的阳光丰沛得近乎奢侈,穿透层层叠叠的新叶,筛落满地跳跃的金斑。
一片带着嫩黄的树叶,打着旋儿落到她的手心,微微一怔,内心深层的记忆如潮水一般的涌上来。
记忆里的那个白芷,她是经济上行时期,一片海浪般涌动的、充满可能性的潮汐中,自然浮起的一朵浪花。
那是一种类似于海边的、健康的、带着阳光温度与盐粒质感的美。
肤色是被自然光线亲吻过的暖调,穿着颜色明快剪裁得体连衣裙——牛油果绿、粉蓝、鹅黄,带点设计感的衬衫裙,马卡龙的色彩就像天然伴随欢快的bgm,勾勒出年轻身体流畅的线条,那是生命自然舒展的弧度,与刻意营造无关。
她常戴的饰品是小巧的贝壳耳坠、或是一截色彩活泼的编织手绳,头发有时披散,带着被风吹过的微卷,有时扎成高高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明亮的眼睛。
那种美,核心是兴兴向荣的自信。是对自身存在合理性的笃定,是对世界抱有基本善意的舒展。她会在项目讨论时语速轻快地提出想法,眼睛里有光;会在午休时用平板随手涂鸦,画些夸张可爱的卡通形象逗同事笑;会毫不避讳地表达对某幅画、某部电影、某个海边日落“真美啊”的直率赞叹。她的存在本身,就像给当时那个崇尚“进取”、“活力”、“无限可能”的行业环境,注入了一剂可视化的、充满生气的注解。
这种“光晕”,最开始是很有吸引力和爆发力的,但是时间一长,便让蒋思顿感到一丝……费解,以及随之而来的、隐约的关于失控的危险的警惕。那并非他熟悉的、可供收藏或博弈的“物”的美。那是一种“主体”自然散发的、自我完满的、甚至带点“天真”意味的生机。
她打扮,是因为她喜欢那样,感到舒适或愉快;她涂鸦,是因为表达本身带来快乐;她赞叹美,是发自内心,不掺杂欲迎还拒的表演或待价而沽的暗示。
在一次项目成功后的庆功宴上,白芷穿了一条芒果黄色的无袖连衣裙,衬得整个人像一颗温暖的小太阳。她端着果汁,与几位年轻同事谈笑,偶尔因为某个笑话仰头笑起来,脖颈线条舒展,牙齿洁白,那笑容毫无阴霾,纯粹是快乐的自然流露;时而独自走到餐饮区,认真的品尝餐点,好像周遭一切都不存在,全世界都悬在舌尖方寸之上。
蒋思顿坐在不远处的沙发区,手里拿着一杯威士忌,冰块轻轻碰撞杯壁。他的目光落在白芷身上,停留的时间比平时略长,他的视线不时四周转悠,韩安瑞坐在对面,视线一直穿越重重人海,在那边婉转流连。
“年轻真好啊,”朱小姐不知何时晃悠到身边,忽然开口,语气是惯常的平稳,听不出情绪,“充满了……活力。”她顿了顿,像是斟酌词句,“白芷这姑娘,挺有意思。她今天这身,很‘清凉’,很‘夏天’。”
“确实。”蒋思顿附和,他看到有个合作方的中年男负责人,端着酒杯走过去与白芷他们交谈,说话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白芷裸露的手臂和明亮的笑容。那目光里带着一种蒋思顿非常熟悉的、男性对“新鲜生动”之物本能的打量,或许还有些别的。
白芷似乎察觉到了那目光,笑容稍微收敛了一点,身体几不可察地侧了侧,但很快又投入到谈话中,只是神态比刚才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自我保护的谨慎。
蒋思顿将这一切收入眼底。朱小姐一身黑色的套裙,啜饮了一口香槟,醇厚的液体滑过喉咙。然后,用一种仿佛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甚至带点无奈的语气,暗中白了一眼,对蒋思顿,也像是对自己,轻声说:
“有时候,过于耀眼的光,会吸引不必要的注意。”
她没有点名。没有说“不得体”,没有说她“招摇”。他只是把一种可能的“后果”,用中性比喻联系起来。同时,为了显示自己的能力,适时汇报自己又结交了几位大咖。
这句话,像一颗种子,被悄然埋下。
她没有直接攻击,而是将她那种“经济上行期”特有的、自信舒展的生命力,置于一个潜在的危险语境中——被“误读”的危险。但话语的潜在逻辑,却将“避免误读”的隐含义务,微妙地推给了“发光体”本身。
后来,类似的话语和情境不断重复、强化。
“有趣”与“可靠”,被置于对立面。她的生命力、她的爱好,被暗示为可能损害其专业形象的“干扰项”。
而这一切的巅峰,是在一次需要与重要客户谈判前的内部准备会上。白芷提出一个颇具突破性的方案,阐述时,因为投入,脸颊微红,眼睛格外明亮,手势也不自觉地比平时有力。那正是她最有魅力、最具说服力的状态——智慧与生命力交融的状态。
结束后,蒋思顿将她单独留下。他没有批评方案,甚至肯定了她的“创造性思维”。然后,他走到窗边,背对着她,看着窗外城市璀璨的夜景,像是随口说起,目光平静,语气充满了为她着想的诚恳,他使用了“过于鲜明”、“翻译成别的信号”、“吸引力竞赛”、“噪音”、“曲解”这些看似客观的词汇。但每一句,都在将她原本健康的、自信的、充满生命力的专业表现,与一种可能引发男性权威不适、乃至被“误读”为性暗示或权力挑衅的危险联系起来。
他将一种外在的、可能存在的、基于陈旧性别观念的“凝视”与“误读”,转化为她需要主动调整自身来规避的“风险”。将压制她生命力的要求,包装成“善意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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