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7章 不小心(1/2)
晚秋的风卷着果园的落叶,扑在窗棂上沙沙作响。厉沉舟系着沾了点油污的围裙,站在厨房的灶台前,盯着锅里翻滚的红糖姜水。姜块被煮得软烂,红糖融在水里,漾出暖乎乎的红褐色,氤氲的热气裹着辛辣又甜醇的香气,漫过了整个厨房。
他想起早上苏晚起来时,捂着小腹皱着眉的样子,声音都带着点发颤的软。入秋之后天凉得快,她又贪凉,昨晚上啃了半块冰西瓜,今天就犯了疼。厉沉舟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记着,趁着苏晚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功夫,钻进厨房忙活起来。
他这辈子,没为谁这样细致过。年轻的时候,是果园里混不吝的野小子,后来成了厉氏集团的总裁,更是说一不二的狠角色。可对着苏晚,那些戾气和锋芒,像是被磨平了棱角,只剩下一点笨拙的温柔。
红糖姜水在锅里咕嘟着,厉沉舟伸手试了试温度,又往里面加了一勺蜂蜜。他记得苏晚不爱太辣的味道,蜂蜜能中和一点姜的冲劲。等火候差不多了,他找了个白瓷碗,小心翼翼地把红糖姜水舀进去,碗沿氤氲着热气,烫得他指尖微微发麻。
厉沉舟端着碗,掀开厨房的门帘往外走。院子里的阳光很好,金灿灿的洒在石桌上,苏晚正靠在藤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子,长发披在肩头,被风吹得轻轻晃。
“喝了吧,”厉沉舟的声音放得很柔,和平时的冷硬判若两人,“趁热喝,能舒服点。”
苏晚听到声音,缓缓睁开眼,嘴角弯了弯,刚要伸手去接——
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厉沉舟的右手,突然毫无征兆地麻了一下。
不是那种轻微的酸麻,而是像有一股电流,猛地窜过四肢百骸,从指尖一路麻到肩膀,半边身子都跟着僵了。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端着碗的力道瞬间失了准头。
“哐当——”
白瓷碗脱手而出,滚烫的红糖姜水,带着一百摄氏度的高温,劈头盖脸地朝着苏晚的脸泼了下去!
“啊——!!!”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划破了院子的宁静。
滚烫的液体沾在脸上、脖子上,甚至溅进了眼睛里。苏晚像是被火烫到的猫,猛地从藤椅上弹起来,双手胡乱地捂着脸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她的皮肤瞬间泛起了红肿,细密的水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了出来,原本白皙的脸,变得一片狼藉。
厉沉舟的麻意来得快,去得也快。他看着眼前的一幕,瞳孔骤然收缩,手里的空碗“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晚晚!”
他疯了一样冲过去,想要伸手去碰苏晚的脸,却又怕碰疼了她,手僵在半空中,抖得不成样子。
苏晚的惨叫声越来越弱,脸上的剧痛像是无数根针,扎进了皮肉里,又像是有一团火,在脸上烧着。她的眼前一阵阵发黑,眼泪混合着滚烫的姜水往下淌,视线越来越模糊,最后,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直直地倒了下去。
“晚晚!晚晚!”厉沉舟一把抱住她软下去的身体,指尖触到她脸上滚烫的皮肤,还有那些鼓起的水泡,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慌了,彻底慌了。
刚才那股突如其来的麻木,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最近太操劳,血压高了?还是昨晚上熬夜看文件,神经出了问题?
厉沉舟想不明白,也没时间去想了。他抱着苏晚,跌跌撞撞地往屋里跑,脚步踉跄,好几次差点被地上的碎石子绊倒。他把苏晚轻轻放在床上,看着她脸上红肿的皮肤,还有紧闭的眼睛,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他这辈子,没掉过几次眼泪。苏晚坠崖的时候,他哭过;亲手把她伤得遍体鳞伤的时候,他哭过。可这一次,眼泪掉得比任何时候都凶。
是他亲手,把那碗滚烫的红糖姜水,扣在了她的脸上。
是他,又一次伤害了她。
厉沉舟手忙脚乱地找来了毛巾,又打了一盆凉水,想要给苏晚敷一敷脸,可手刚碰到她的皮肤,就看到她的眉头痛苦地皱了起来。他赶紧缩回手,喉咙里堵得厉害,像是塞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
“对不起……晚晚……对不起……”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厉害,一遍遍地重复着,像是在祈求原谅,又像是在自我惩罚。
院子里的阳光依旧很好,可厉沉舟的心里,却像是被乌云笼罩着,一片漆黑。
他想起刚才,苏晚睁开眼时,嘴角那抹温柔的笑。
想起她平时,总是嫌弃他煮的东西不好吃,却又会乖乖地喝完。
想起他们之间,那些少得可怜的温馨时光。
可现在,那些时光,都被这碗滚烫的红糖姜水,烫得支离破碎。
厉沉舟蹲在床边,看着苏晚毫无血色的脸,看着她脸上那些触目惊心的红肿和水泡,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他的手,又开始隐隐发麻,像是在提醒他刚才犯下的错。
他猛地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脸颊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可这点疼,和苏晚承受的痛苦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厉沉舟的嘴角,尝到了一丝血腥味。他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曾经牵过苏晚的手,曾经给她削过苹果,曾经抱着她看过果园的日出。可现在,这双手,却成了伤害她的凶器。
他恨自己。
恨自己刚才那突如其来的麻木。
恨自己的粗心大意。
更恨自己,总是一次次地,把苏晚推向痛苦的深渊。
屋子里静得可怕,只有厉沉舟压抑的呜咽声,和窗外风吹落叶的沙沙声。
苏晚躺在床上,眉头紧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嘴里时不时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听起来让人心碎。
厉沉舟知道,他不能再等了。
他站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跌跌撞撞地冲出屋子,发动了车子。他要带苏晚去医院,去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医生,一定要把她的脸治好。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车子在公路上飞驰,引擎发出刺耳的轰鸣声。厉沉舟紧紧握着方向盘,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眼眶通红,布满了血丝。
他的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
苏晚的惨叫声,她痛苦的表情,她脸上那些红肿的水泡。
每一个画面,都像是一把刀,狠狠剜着他的心。
他不知道,苏晚醒过来之后,会怎么看他。
会不会恨他?
会不会再也不理他?
这些念头,像是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
车子很快驶进了市区,朝着医院的方向狂奔。
厉沉舟看着副驾驶座上,脸色苍白的苏晚,心里一遍遍地祈祷着。
祈祷她能平安无事。
祈祷她能原谅他。
祈祷他们之间,还能有一丝转机。
可他也知道,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就像苏晚脸上的伤,就算治好了,也会留下疤痕。
就像他们之间的感情,被一次次的伤害,磨得只剩下一地的碎片。
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厉沉舟抱着苏晚,疯了一样冲进急诊室。
“医生!医生!快救救她!”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她被烫伤了!很严重!”
医护人员迅速围了上来,把苏晚推进了抢救室。
厉沉舟被拦在抢救室的门外,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身体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走廊里的灯光惨白,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他眼底无尽的悔恨和绝望。
他知道,这一次,他可能真的,要失去苏晚了。
抢救室的门,迟迟没有打开。
厉沉舟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他的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对不起……晚晚……对不起……”
那碗滚烫的红糖姜水,像是一道烙印,永远地刻在了他的心上。
也刻在了苏晚的脸上。
刻在了他们之间,那段爱恨交织的岁月里。
成了一道,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疤。
果园的午后总是带着点懒洋洋的暖意,阳光透过苹果树的枝叶,筛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落在院子里的水泥地上。厉沉舟窝在堂屋的藤椅里,手里攥着个老旧的遥控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老式彩电,屏幕上正播放着他最近迷上的《铠甲勇士》。
电视里的飞影铠甲正和怪兽打得不可开交,炫目的光影特效在屏幕上炸开,伴随着激昂的背景音乐,飞影铠甲腾空跃起,一声大喝:“飞影疾电腿!”紧接着一记凌厉的侧踢,直接将怪兽踹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厉沉舟看得热血沸腾,攥着遥控器的手都跟着用力,指节泛白。他最近像是着了魔一样,迷上了这部少儿向的特摄剧,每天雷打不动地守着电视看,嘴里还时不时跟着念叨几句铠甲勇士的台词,比划几下招式。苏晚见了,总说他一把年纪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瞎胡闹。
厉沉舟才不管这些,他觉得飞影铠甲的招式帅极了,尤其是那招飞影疾电腿,又快又狠,看着就带劲。他跟着电视里的动作,不自觉地抬了抬腿,嘴里也跟着小声嘟囔:“飞影疾电腿……”
院子里传来扫地的沙沙声,苏晚正拿着扫帚,一下一下地扫着地上的落叶和尘土。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棉布衣服,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她的腰不太好,前些年在果园里干活累出来的毛病,扫地的时候,身子微微佝偻着,动作算不上利索,却很认真。
厉沉舟的目光从电视屏幕上移开,落在了苏晚的身上。阳光洒在她的背上,勾勒出单薄的轮廓。他看着看着,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要是自己也来一记飞影疾电腿,是不是也能像电视里那样,踢出那么帅的效果?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是野草一样,疯狂地在他心里蔓延开来。电视里的背景音乐还在响着,飞影铠甲的台词还在回荡在耳边,厉沉舟的血液像是被点燃了一样,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
他猛地从藤椅上站起来,攥着遥控器的手一挥,像是握着什么神兵利器。他盯着苏晚的背影,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嘴里大喊一声:“飞影疾电腿!”
话音未落,他就像是电视里的飞影铠甲一样,猛地朝着苏晚冲了过去。他的速度很快,带着一股蛮劲,右腿高高抬起,然后狠狠朝着苏晚的腰侧踹了过去!
“砰!”
一声闷响,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苏晚的腰上。
厉沉舟的力气极大,这些年在果园里干活,练出了一身蛮力,更何况他现在还带着一股看剧上头的疯劲,这一脚下去,力道何止千斤。
苏晚正低着头扫地,完全没料到厉沉舟会突然冲过来踹她。她只觉得腰侧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像是骨头都被踹断了一样,手里的扫帚“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重重地摔在了水泥地上,额头磕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啊——!”
苏晚疼得惨叫出声,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衣服。她蜷缩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腰,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那股剧痛像是潮水一样,一波波地涌上来,冲击着她的神经,让她眼前一阵阵发黑,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晚晚?”
厉沉舟踹完这一脚,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看着蜷缩在地上痛苦呻吟的苏晚,看着她额头上渗出的鲜血,看着她那张疼得扭曲的脸,脑子里的热血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片空白。
电视里的飞影铠甲还在欢呼胜利,背景音乐依旧激昂,可这一切,在厉沉舟听来,都像是一种讽刺。
他刚才……做了什么?
他竟然模仿电视里的招式,踹了苏晚一脚?
而且还踹在了她的腰上?
厉沉舟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扔掉手里的遥控器,一步步朝着苏晚走过去,脚步踉跄得像是喝醉了酒。
“晚晚……你怎么样?”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浓的恐惧和慌乱,“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剧上头了……”
苏晚蜷缩在地上,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一声声压抑的呜咽。她的腰像是断了一样,稍微动一下,就疼得钻心。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腰里断裂了,那种疼,比当年坠崖的时候还要厉害。
厉沉舟蹲下身,想要伸手去扶她,可手刚碰到她的身体,苏晚就疼得浑身一颤,发出一声更凄厉的惨叫。
厉沉舟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他看着苏晚痛苦的样子,心里像是被刀割一样疼。他怎么会这么混蛋?怎么会因为看了个破电视剧,就对苏晚下这么重的手?
“对不起……晚晚……对不起……”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悔恨,“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吓我……”
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想要拨打120,可手指抖得厉害,连解锁都做不到。他狠狠甩了自己一个耳光,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好不容易才拨通了急救电话。
“喂……喂!120吗?我老婆被我踹伤了腰……很严重……快来!地址是城郊的红苹果果园……”厉沉舟的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说着,眼泪掉得更凶了。
挂了电话,厉沉舟跪在苏晚身边,小心翼翼地挪开她捂着腰的手。他看到她的腰侧已经红肿得老高,甚至能看到一片淤青,心里的悔恨更浓了。
“晚晚,你撑住……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他哽咽着说,“我带你去最好的医院……我一定治好你……”
苏晚缓缓睁开眼睛,她的视线模糊不清,只能看到厉沉舟那张满是泪痕的脸。她张了张嘴,声音微弱得像是蚊子哼:“厉沉舟……你……就是个疯子……”
这句话,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刺进了厉沉舟的心脏。他的身体猛地一颤,眼泪掉得更凶了。
“是……我是疯子……我是个混蛋……”他哭着说,“你骂我吧……打我吧……只要你能好起来……”
苏晚的眼睛里,涌出了两行清泪。她看着厉沉舟,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绝望。她和厉沉舟纠缠了一辈子,被他伤害了一次又一次,她以为,他们之间的日子,已经慢慢变得平静了,可没想到,他会因为一个电视剧,对她下这么重的手。
她的腰,怕是真的断了。
以后,她还能站起来吗?还能像以前一样,在果园里干活,和他斗嘴吗?
苏晚不敢想,也不愿意想。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地传来,打破了果园的宁静。医护人员很快冲了进来,看到蜷缩在地上的苏晚,和跪在旁边哭得像个孩子的厉沉舟,脸色都凝重起来。
“病人在哪里?”医护人员问道。
厉沉舟赶紧让开位置,指着苏晚,声音沙哑地说:“在这里……她的腰……被我踹伤了……”
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检查了苏晚的伤势,脸色越来越难看。“病人疑似腰椎骨折,必须马上送医院!”
他们小心翼翼地将苏晚抬上担架,厉沉舟想要跟着上车,却被医护人员拦住了。“家属,你坐我们的车,或者自己开车跟在后面。”
厉沉舟赶紧点头,转身去发动自己的车。他的手还在抖,心里的恐惧和悔恨,像是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救护车呼啸着离开了果园,厉沉舟开着车,紧紧跟在后面。他看着救护车顶上闪烁的灯光,脑子里一遍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
他大喊着“飞影疾电腿”,然后一脚踹在苏晚的腰上。
苏晚痛苦的惨叫,蜷缩在地上的样子。
还有她看着他时,那双充满绝望的眼睛。
厉沉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疼得他几乎窒息。
他知道,这一次,他犯下的错,再也无法弥补了。
车子很快驶进了市区,朝着医院的方向狂奔。厉沉舟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眼泪模糊了视线。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他和苏晚在果园里的日子。那时候,他们还很年轻,他会摘最大的苹果给她,她会笑着骂他傻。
那时候的日子,多好啊。
可现在,一切都被他亲手毁了。
厉沉舟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他这辈子,大概就是个灾星吧。
灾星转世,专门来折磨苏晚的。
救护车停在了医院门口,苏晚被迅速推进了抢救室。厉沉舟站在抢救室的门外,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走廊里的灯光惨白,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他眼底无尽的悔恨和绝望。
他不知道,苏晚能不能挺过这一关。
也不知道,苏晚醒过来之后,还会不会原谅他。
更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没有以后。
抢救室的门,迟迟没有打开。
厉沉舟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发出了压抑的呜咽声。
电视里的飞影铠甲,还在他的脑海里闪烁着。
可那招飞影疾电腿,却成了他这辈子,最痛苦的梦魇。
他宁愿,自己从来没有看过那部电视剧。
宁愿,自己从来没有学会那招飞影疾电腿。
宁愿,受伤的是自己。
而不是苏晚。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
只有无尽的悔恨,和那道,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疤。
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呛人,白色的病房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漏进一丝微弱的光,落在苏晚苍白的脸上。她躺在病床上,腰间缠着厚厚的石膏绷带,连动一下手指都觉得钻心的疼。医生说,她的腰椎骨折很严重,就算恢复得好,以后也很难再干重活了,大概率要在轮椅上度过一段漫长的日子。
厉沉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身上的衣服还沾着些尘土和血渍,那是昨天抱着苏晚冲进医院时留下的。他的眼神很沉,落在苏晚的脸上,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苏晚的脸颊,动作轻柔得不像话,像是在抚摸一件易碎的珍宝。
“腰断了就好。”
厉沉舟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苏晚说。那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愧疚,反而带着一丝近乎诡异的释然。
苏晚的睫毛猛地一颤,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视线还有些模糊,费了好大的劲才聚焦在厉沉舟的脸上。听到这句话,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睁大了眼睛,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干得发疼,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厉沉舟……你说什么?”
厉沉舟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他的手指依旧停留在她的脸颊上,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带着点微凉的触感。他看着苏晚那双写满吃惊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说,腰断了就好。腰断了,我养你,正好不用干活了。”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在苏晚的脑海里炸开。她愣愣地看着厉沉舟,看着他那张布满疲惫却又无比认真的脸,一时间竟然忘了反应。
这些年,她跟着厉沉舟在果园里摸爬滚打,风吹日晒,从来没有过过一天清闲日子。年轻时的她,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可嫁给厉沉舟之后,她学会了种地,学会了施肥,学会了在果园里顶着烈日干活,学会了在寒冬腊月里搓着冻僵的手算账。她的腰,就是早年在果园里扛化肥时累坏的,这些年一直断断续续地疼,只是她从来没喊过苦,没叫过累。
厉沉舟看着她,眼底的沉郁渐渐化开,露出一丝极淡的温柔。“以前,看着你在果园里弯腰干活,汗流浃背的样子,我心里就难受。”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我知道你累,知道你疼,可我嘴笨,不会说好听的,只能看着你一天天熬着。”
“现在好了,”厉沉舟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点苦涩,又带着点释然,“你腰断了,就不用再去果园里受累了。我厉沉舟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但养你一辈子,还是绰绰有余的。以后,你就在家好好养着,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想穿什么我给你买,再也不用风吹日晒,再也不用弯腰干活了。”
苏晚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底的真诚,看着他脸上的疲惫,眼泪突然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这些年,她和厉沉舟吵过,闹过,打过,恨过,她以为厉沉舟就是个天生的疯子,天生的暴君,只会用最伤人的方式对待她。可她从来没想过,厉沉舟的心里,竟然藏着这样一份笨拙的温柔。
她以为,他踹断她的腰,是故意的,是又一次的发疯。可现在听他这么说,她才明白,那或许只是他看剧上头的荒唐举动,但这句“腰断了就好”,却是他藏在心底很久的话。
苏晚看着厉沉舟,看着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笑了。那笑容很轻,很淡,像是雨后的阳光,慢慢洒在她苍白的脸上。她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嘴角却弯着,带着点释然,带着点解脱,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腰终于断了。”
苏晚的声音很轻,像是在感叹,又像是在庆幸。
是啊,腰终于断了。
终于不用再去果园里干活了,终于不用再顶着烈日弯腰施肥了,终于不用再在寒冬腊月里搓着冻僵的手算账了。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歇一歇了。
厉沉舟看着她笑,看着她哭,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胀。他伸出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指尖带着粗糙的茧子,擦过她的皮肤,微微发痒。
“以后,有我呢。”厉沉舟的声音很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我会好好照顾你,再也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苏晚看着他,点了点头,眼泪掉得更凶了,嘴角的笑容却越来越深。她知道,厉沉舟这个人,嘴笨,性子烈,做事从来不管不顾,总是用最伤人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心意。可她也知道,厉沉舟的心里,是有她的。
这么多年的纠缠,这么多年的爱恨,这么多年的磕磕绊绊,原来,都只是因为这份笨拙的,深沉的,藏在心底的爱。
病房里很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苏晚压抑的啜泣声。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一点点渗进来,落在厉沉舟的头发上,落在苏晚的石膏绷带上,像是撒下了一层细碎的金粉。
厉沉舟坐在床边,握着苏晚的手,久久没有说话。他的手很暖,很稳,像是一座山,稳稳地托着苏晚的心。
苏晚靠在枕头上,看着厉沉舟的侧脸,看着他鬓角的白发,心里突然一片安宁。
腰断了,或许不是坏事。
至少,她不用再干活了。
至少,厉沉舟会好好养着她。
至少,他们之间,终于可以不用再在果园里的风吹日晒中消磨,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好好守着彼此,度过往后的岁月。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暖,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病房里的消毒水味道,似乎也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温馨的气息。
厉沉舟低头,看着苏晚的手,看着她手背上因为输液留下的淤青,心里一阵疼惜。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声音温柔得像是情人间的呢喃:“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看海。你不是一直想去吗?以前总说没时间,现在,我们有的是时间。”
苏晚点了点头,眼泪又涌了上来,嘴角却带着笑。“好。”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无限的憧憬。
是啊,去看海。
去看那片蔚蓝的,无边无际的大海。
去看日出,去看日落,去听海浪的声音。
去度过那些,再也没有农活,再也没有争吵,只有彼此陪伴的,漫长而温柔的岁月。
病房里的光线越来越亮,苏晚靠在枕头上,看着厉沉舟的脸,渐渐闭上了眼睛。她的嘴角,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厉沉舟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
他知道,往后的日子,或许会很艰难。苏晚的腰需要漫长的恢复,他需要学着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学着做那些以前从来不会做的家务。
可他不怕。
只要能守着苏晚,只要能看着她好好的,就算再苦再累,他也心甘情愿。
腰断了就好。
这句话,是他的真心话。
他宁愿苏晚一辈子都躺在床上,由他来照顾,也不愿意再看到她在果园里受累的样子。
阳光透过窗帘,洒在两人的身上,像是一层温暖的纱。
病房里很静,很暖。
像是一幅,定格在时光里的,温馨的画。
画里的人,是厉沉舟,和苏晚。
是他们,纠缠了一辈子,终于得以相守的,往后余生。
午后的阳光透过厉家庄园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洇出一片暖融融的光斑,客厅的角落堆着孩子们散落的积木,空气里飘着刚烤好的曲奇饼干的甜香。苏晚蜷在沙发上,指尖划着手机屏幕,嘴角还挂着一点笑意——她正在刷着宠物博主的短视频,屏幕里那只打滚的柯基,看得她心头软乎乎的。
她没注意到,斜对面的沙发上,厉沉舟正盘腿坐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电视屏幕,手里还攥着一个皱巴巴的抱枕。电视里正播着铠甲勇士的动画片,飞影铠甲的身影在屏幕上闪转腾挪,银色的铠甲在光影里泛着冷冽的光泽,手里的长刀划破空气,带着凌厉的风声。
“幻影刀法——!”
电视里,飞影铠甲的呐喊声铿锵有力,伴随着炫酷的特效画面,长刀劈下的瞬间,怪兽被击中,爆出一片绚烂的火花。
厉沉舟的呼吸猛地急促起来,他的眼睛瞪得溜圆,瞳孔里倒映着屏幕上的光影,像是被点燃了某种疯狂的开关。他攥着抱枕的手越收越紧,指节泛白,身体微微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像是在模仿着铠甲勇士的招式,一下又一下地挥舞着手臂。
这段时间,他像是魔怔了一样,疯狂迷恋上了这部铠甲勇士的动画片。每天下午,他都会雷打不动地守在电视前,看着那些铠甲勇士们打怪升级,心里的躁动和偏执,似乎能在那些激烈的打斗画面里,找到一丝宣泄的出口。
尤其是飞影铠甲的“幻影刀法”,更是让他着迷得不行。他总觉得,那一招一式里,藏着一种睥睨天下的力量,那种力量,正是他渴望的。
电视里的战斗还在继续,飞影铠甲再次扬起长刀,又是一声响亮的“幻影刀法”,怪兽再次发出一声惨叫,重重地摔在地上。
厉沉舟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他缓缓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屏幕,嘴里念念有词:“幻影刀法……幻影刀法……”
他的脚步轻飘飘的,像是踩在棉花上,眼神却亮得吓人,透着一股近乎癫狂的痴迷。他下意识地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苏晚还在刷着视频,完全没察觉到身边的异样。她只是偶尔听到厉沉舟的念叨声,以为他只是看得入了迷,随口嘟囔了一句:“看个动画片都这么入神,跟个孩子似的。”
她的声音很轻,被电视里的打斗声盖了过去,厉沉舟没有听见。
他已经走到了厨房门口,推开门,一股淡淡的油烟味扑面而来。他的目光在厨房里扫过,最终落在了案板上的那把菜刀上。
那把菜刀是不锈钢的,刀刃锋利,在灯光下泛着冷森森的光。
厉沉舟的呼吸更急促了,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把菜刀,像是看到了什么绝世珍宝。他一步步走过去,伸出手,颤抖着握住了菜刀的刀柄。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瞬间传遍了全身,让他打了个激灵,却也让他心里的那股疯狂,燃烧得更旺了。
他掂了掂手里的菜刀,重量刚好,刀刃锋利,和电视里飞影铠甲的长刀,似乎有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契合。
“幻影刀法……”厉沉舟再次念叨着,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他握着菜刀,转身朝着客厅的方向走去,脚步越来越快,眼神里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
苏晚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听到了厨房门开合的声音,听到了厉沉舟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还有他嘴里不停念叨的“幻影刀法”。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想要看看他在干什么——
然后,她就看到了让她魂飞魄散的一幕。
厉沉舟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眼神癫狂,嘴角挂着诡异的笑,正朝着她的方向,快步冲了过来!
“幻影刀法——!”
一声嘶吼,猛地从厉沉舟的嘴里爆发出来,那声音嘶哑而尖利,像是野兽的咆哮,在安静的客厅里炸开,震得苏晚耳膜生疼。
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大脑一片空白,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她看着那把泛着冷光的菜刀,看着厉沉舟那张扭曲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瞬间缩成一团,连呼吸都停滞了。
“厉沉舟!”苏晚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她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想要躲开,可她的身体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样,动弹不得,“你干什么!把刀放下!”
厉沉舟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依旧红着眼睛,举着菜刀,朝着她扑了过来。他的脑子里,只剩下电视里飞影铠甲的招式,只剩下“幻影刀法”那四个字,剩下的一切,都被那股疯狂的痴迷,吞噬得一干二净。
菜刀带着凌厉的风声,朝着苏晚的头顶劈了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苏晚终于挣脱了恐惧的束缚,她猛地往旁边一扑,身体重重地摔在地板上,堪堪躲过了那致命的一刀。
“哐当!”
菜刀劈在了沙发的扶手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木屑飞溅,沙发扶手被劈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苏晚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可她顾不上身体的疼痛,连滚带爬地朝着旁边躲去,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哭腔:“厉沉舟!你疯了!你醒醒!”
厉沉舟看着劈空的菜刀,愣了一下,随即又红着眼睛,转过身,再次朝着苏晚扑了过去。他嘴里依旧喊着“幻影刀法”,像是着了魔一样,脚步踉跄,却带着一股不死不休的狠劲。
“厉沉舟!你停下!”苏晚一边哭着,一边拼命地往后退,后背狠狠撞在了茶几上,疼得她眼前发黑。茶几上的水杯和果盘,哗啦啦地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幻影刀法——!”厉沉舟再次嘶吼着,举起菜刀,朝着苏晚劈了过去。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管家张叔的声音:“太太,先生,我买了新鲜的水果回……”
张叔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客厅里的一幕——厉沉舟举着菜刀,红着眼睛扑向苏晚,苏晚蜷缩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客厅里一片狼藉。
“老天爷啊!”张叔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水果篮“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果滚了一地。他来不及多想,立刻冲了过去,从背后死死地抱住了厉沉舟的腰,“先生!您干什么!快把刀放下!”
厉沉舟的身体被抱住,动作瞬间顿住。他挣扎着想要挣脱张叔的束缚,嘴里依旧喊着“幻影刀法”,手里的菜刀胡乱地挥舞着,差点劈到张叔的胳膊。
“先生!您醒醒!您看看您在干什么!”张叔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死死地箍着厉沉舟的腰,声音里带着哭腔,“您会伤到太太的!”
苏晚看着被抱住的厉沉舟,看着他依旧癫狂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她蜷缩在地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刚才那惊魂一幕,像是一场噩梦,让她心有余悸,浑身发冷。
厉沉舟挣扎了半天,终究是抵不过张叔的力气。他的力气渐渐耗尽,手里的菜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他瘫软在张叔的怀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依旧有些涣散,嘴里还在断断续续地念叨着:“幻影刀法……幻影刀法……”
张叔松了一口气,却不敢松开手,依旧死死地抱着他,生怕他再次发疯。他转头看向蜷缩在地上的苏晚,声音里充满了担忧:“太太,您没事吧?”
苏晚摇了摇头,却说不出一句话,只是不停地哭着,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往下掉。
过了好一会儿,厉沉舟的眼神才渐渐恢复了清明。他看着自己被张叔抱着的姿势,看着地上的菜刀,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还有蜷缩在地上痛哭的苏晚,脑子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乱麻,混沌不堪。
“我……我刚才干什么了?”厉沉舟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丝茫然和惶恐。
张叔叹了口气,松开了他,指了指地上的菜刀,又指了指痛哭的苏晚:“先生,您刚才举着菜刀,差点伤到太太。”
厉沉舟的身体猛地一颤,他顺着张叔的手指看去,看到了那把闪着冷光的菜刀,看到了沙发扶手上的刀痕,看到了苏晚哭得通红的眼睛和颤抖的身体。
记忆像是潮水一样,瞬间涌进了他的脑海里——电视里的飞影铠甲,“幻影刀法”的呐喊,厨房里的菜刀,朝着苏晚扑过去的疯狂……
“不……不可能……”厉沉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摇着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会……我怎么会对晚晚动手……”
他看着苏晚,心里的懊悔和恐惧,像是潮水一样,瞬间淹没了他。他伸出手,想要去拉苏晚,声音里带着哭腔:“晚晚……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我刚才魔怔了……”
苏晚看到他伸过来的手,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猛地往后缩了缩,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厌恶。那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扎在厉沉舟的心上,让他疼得无法呼吸。
“别碰我!”苏晚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带着一丝颤抖,“厉沉舟,你太可怕了……你离我远点……”
厉沉舟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看着苏晚眼里的恐惧,看着她浑身颤抖的样子,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塌了。
他瘫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失声痛哭起来。
“我错了……晚晚,我真的错了……”厉沉舟的哭声压抑而绝望,“我不该看那个动画片……我不该拿着菜刀……我差点伤到你……我不是人……我是个混蛋……”
张叔站在一旁,看着痛哭的两人,心里也是一阵发酸。他叹了口气,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狼藉,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们。
客厅里,只剩下厉沉舟压抑的哭声,和苏晚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阳光依旧透过落地窗,洒在地板上,可那片暖融融的光斑,却再也暖不了两人冰冷的心脏。
电视里的铠甲勇士,还在喊着“幻影刀法”,可那曾经让厉沉舟痴迷的声音,此刻听来,却像是一个无比讽刺的笑话。
他以为自己是威风凛凛的飞影铠甲,却差点变成了伤害自己最爱的人的恶魔。
厉沉舟哭了很久很久,直到眼泪都流干了,才缓缓地抬起头。他看着依旧蜷缩在地上的苏晚,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痛苦。
他知道,这一次,他伤透了苏晚的心。
他知道,有些东西,一旦破碎了,就再也拼不回来了。
苏晚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她没有看厉沉舟一眼,只是默默地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然后一步步朝着楼上走去。她的脚步很轻,很稳,却带着一股决绝的意味。
厉沉舟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一步步消失在楼梯口,心里的疼痛,像是潮水一样,一波接着一波,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知道,苏晚是真的害怕他了。
也是真的,想要离开他了。
厉沉舟瘫坐在地上,看着那把掉在地上的菜刀,看着沙发扶手上的刀痕,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他只知道,他亲手将自己的幸福,摔得粉碎。
电视里的打斗声还在继续,可客厅里,却只剩下一片死寂的悲凉。
那声“幻影刀法”,像是一道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两人的心上,成了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红绸缠绕的厉家庄园,处处都透着喜庆的喧嚣。大红的“囍”字贴满了门窗,鎏金的灯笼悬在廊檐下,风一吹,坠着的流苏晃出细碎的声响,像是谁在低声啜泣。宾客们的笑语声此起彼伏,碰杯声清脆,可这满院的热闹,却像是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和厉沉舟泾渭分明。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衬得身形愈发挺拔,胸前别着的红玫瑰,艳得像是淌着血。他站在二楼的露台,指尖夹着一支烟,烟雾袅袅,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绪。今天是他和苏晚的新婚之日,是他盼了很久的日子,可他等了整整一个下午,都没等到那个穿着婚纱的身影。
管家张叔匆匆跑上来,脸色惨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先生……太太……太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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