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阶梯教室的墨菲定律(1990白露)(1/2)

惊蛰的雨把阶梯教室的窗框泡胀了。李玄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时,霉味混着前排女生头发上的海鸥牌洗发膏味扑面而来。周卫国缩在倒数第三排的“风水宝地”,正用钢笔帽撬开被粉笔灰黏住的课桌抽屉——那里藏着他从食堂顺来的半块烤红薯,焦皮上还印着蒸笼篦子的菱形纹路。

教高等数学的老教授踩着上课铃进来,呢子大衣下摆扫过讲台,扬起一层粉笔末。前排扎红绸蝴蝶结的女生突然“呀”了一声,绸带被过堂风掀到空中,像团燃烧的火焰跌落在李玄策的豆浆碗里。周卫国趁机用搪瓷缸接住滴水的屋檐,铁锈味的水珠坠入缸底,惊散了浮在表面的那层豆浆衣。

“那位同学!”老教授敲着三角板,粉笔灰簌簌落在教案上,“黑板左边第三个例题,上来解一下。”被点名的李玄策攥着浸透豆浆的作业本起身,帆布鞋底黏住地板时发出撕胶布的声响。他解题写到第二行,黑板槽里某截断裂的粉笔突然滚落,在水泥地上蹦出个抛物线——正是昨夜周卫国偷喝散装白酒时,酒瓶在宿舍墙上投下的光影轨迹。

后排传来窸窣的油纸响。天津来的赵小满拆开家里寄来的十八街麻花,掰碎的酥皮落在《数学分析》扉页上,油渍慢慢洇成黄泛区的地图形状。周卫国摸出铝饭盒,用勺柄蘸着麻花香油,在课桌划痕间勾出七条交错线——正是校园七大食堂排队最短的黄金路线图。

课间十分钟,李玄策在走廊尽头拧干豆浆袋。蝴蝶结女生踮脚够挂在树枝上的红绸带,露出白球鞋边沿的手工绣花——月牙形的针脚和月竹缝纫机踩出的纹路如出一辙。周卫国嚼着麻花凑过来,麻油顺着袖口滴在水泥栏杆上,引来一队搬运饼干屑的蚂蚁。

下午的习题课总伴随着饥饿的轰鸣。老教授写板书时,呢子大衣口袋里滚出颗水果糖,玻璃纸折射的阳光正好晃醒打瞌睡的赵小满。李玄策的钢笔尖在草稿纸上洇出个墨点,渐渐扩散成皖北老屋天井的轮廓,弟弟的木头陀螺正在墨渍边缘旋转。周卫国突然踹他凳子——教授正往这个方向走来,而他压在《读者文摘》下的《笑傲江湖》翻到了令狐冲偷酒喝的章节。

傍晚的雷雨浇灭了开水房的煤炉。周卫国把搪瓷缸绑在树枝上接雨水,说要煮从实验田顺来的嫩玉米。李玄策蹲在阶梯教室后门啃冷馒头,看见蝴蝶结女生蹲在走廊补作业,红色塑料发卡别在练习本上,像枚盖在长江流域的邮戳。雨点砸在窗台的声音突然变得密集——是赵小满在二楼用弹弓打麻雀,裹着橡皮筋的纸团误射中了生物实验室的鸽子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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