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4章 窑变（2014年12月7日 大雪）（2/2）

“就是现在！”李玄策心中低喝。他手腕微动，罗盘在他掌心以一个极其精妙的角度旋转了半圈。指针的震颤频率骤然改变，一股无形的、温和却坚韧的能量场瞬间笼罩了整个窑口区域，精确地调整着窑炉残余热能的最后一丝余韵，如同给那狂暴的窑变精灵套上最温柔的缰绳。

“噗”的一声轻响，并非撞击的碎裂，而是如同水滴落入深潭。锦鲤撞入碟心的瞬间，碟面并未破损，却在那撞击点，凭空绽放开一道细密而优美的冰裂纹！裂纹如蛛网般迅速蔓延，在纯净的天青釉面上，勾勒出一幅奇异的景象——

裂纹深处，并非瓷胎的素白，而是清晰地映照出一处昏暗作坊的实时画面！正是之前发现铜雀瓦当的那处隐秘青铜作坊！画面中，炉火熊熊，工匠的身影在火光中晃动，锤击青铜的声音仿佛能透过瓷碟裂纹传来，清晰得如同近在咫尺。更诡异的是，画面一角，似乎有某种现代电子监控设备的红色指示灯在幽暗处一闪、一闪……

窑口一片死寂。只有雪花落在滚烫窑砖上发出的“滋滋”声。陈三泰捧着碟子的手微微颤抖，这超越了祖祖辈辈所有经验的“窑变”，让他这个老把桩也感到了灵魂深处的悸动。李玄策缓缓收起罗盘，眼神深邃如古井。这裂纹中的监控画面，印证了他的猜测：那处被捣毁的作坊，其核心网络竟未被彻底斩断，如同蛰伏的毒蛇，仍在黑暗中窥伺。锦鲤鳞片上的退货数据流与这实时监控画面的连通，揭示了一条更隐秘的、利用商业物流网络进行非法活动的通道。

几乎在同一时刻，几里之外灯火通明的电商云服务器基地地下三层。巨大的服务器矩阵发出低沉而恒定的嗡鸣，如同数字海洋的潮汐。为了保证这些“大脑”的冷静，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循环冷却水池，池水碧蓝，温度恒定。管理员小张正例行检查，手电光扫过水面。

“嗯？”他揉了揉眼睛。池底似乎有东西在动。不是机器，是…鱼？他蹲下身仔细看。没错！三条通体火红、姿态优雅的锦鲤，正悠闲地在冰冷的循环水中游弋！这怎么可能？冷却水系统是封闭的，水温也绝不适合普通鱼类生存！

小张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三条锦鲤似乎察觉了他的注视，其中一条缓缓游近池边，朝着他轻轻张开了嘴，吐出一串细密的气泡。气泡缓缓上升，在接近水面时，在冷光灯的照射下，竟没有破裂，而是神奇地悬浮、变形、重组！

一串串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复杂代码凭空浮现，如同最精美的立体浮雕！那代码的结构带着一种冷峻而优雅的美感，层层嵌套，环环相扣，正是李长庚远在重洋之外设计的核心防火墙代码！更奇妙的是，这由气泡构成的代码框架边缘，竟点缀着一颗颗细小的、五彩缤纷的光点，如同圣诞树上最迷你的彩灯，正随着锦鲤呼吸的节奏，一闪一闪，散发着温暖而充满希望的节日气息，与服务器机房的冰冷科技感形成了梦幻般的对比。

小张彻底傻了。他下意识地想摸通讯器报告，目光却不经意扫过其中一条锦鲤的尾鳍。那火红的鳍骨边缘，似乎嵌着几粒极其微小的、闪烁着金属冷光的碎屑！那是…钢屑？带着某种熟悉的、属于国家战略储备粮仓特殊防护钢的质地感！他猛地想起前几天新闻里粮仓加固工程的报道，一股寒意瞬间窜上脊背。这锦鲤，这代码，这钢屑…它们是怎么穿透重重物理隔绝和数字防火墙，出现在这核心之地的？

大雪依旧无声地覆盖着瓷都。古窑的余温尚未散尽，服务器基地的冷光彻夜长明。那只天青釉冰裂纹青花碟被陈三泰用最柔软的丝绸包裹，置于檀木匣中，如同供奉着一位新生的神灵。李玄策站在古窑外的雪地里，望着远处服务器基地隐约的轮廓，雪花落满肩头。

他摊开手掌，罗盘安静地躺着，指针已恢复平静。然而，碟中裂纹映出的黑暗作坊，锦鲤鳞片上流动的退货数据，冷却池里吐着防火墙代码气泡的真锦鲤，以及鳍骨上那来自遥远粮仓的钢屑…这些碎片，如同散落在雪地上的珍珠，在他脑海中飞速碰撞、组合。指尖似乎还残留着罗盘校准窑温时，那细微能量波动的触感。那是器物与天地、科技与灵性、危机与守护之间，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的共鸣。

“引子已经投下，”他对着漫天飞雪，低声自语，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迅速消散，“火候到了，该收网了。” 他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雪幕，看到了更深处涌动的暗流，以及那代码气泡边缘，预示着某种盛大转折的、温暖闪烁的圣诞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