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来自火星的质询（1/2）

“虔诚猎手号”的舰桥通讯阵列通常只接收两种信号：审判庭内部的加密指令，以及来自帝国各战区和世界的紧急汇报。但当那个特定频段的二进制脉冲信号出现在主屏幕上时，连一贯冷静的斯特拉格斯都停顿了半秒——他眼眶中的红光闪烁频率明显加快。

“审判官。”机械神甫的声音罕见地出现了一丝紧绷，“来自火星铸造神殿-异端审查厅的定向通讯请求。发送者认证码显示为……技术神甫诺斯特拉莫斯-7，隶属于审判庭联合技术监督委员会。”

卡利斯塔斯正站在战术全息台前，研究着格洛姆星地下那些异常能量源的分布图。闻言，他缓缓直起身。

“诺斯特拉莫斯-7。”他重复这个名字，在记忆中搜索，“我不认识他。”

“你不需要认识。”斯特拉格斯调出对方的权限档案，“联合技术监督委员会有直接审查任何审判庭技术项目——包括监控行动——的权力。他们的质询具有强制答复义务。”

档案在全息台上展开。诺斯特拉莫斯-7的头像是一张典型的机械教面孔：半张脸是苍白的、有皱纹的人类皮肤，半张脸是银灰色的机械结构，一只眼睛是浑浊的灰蓝色，另一只是闪烁红光的机械眼。下方是他的权限级别：阿尔法级-全领域技术审查。

“接进来。”卡利斯塔斯说，同时迅速关闭了战术台上所有关于直播间的数据窗口。屏幕恢复成标准的舰桥状态界面。

通讯连接建立。

没有视频，只有声音——一种经过高度合成、剔除了所有情感波动的机械音，每个音节都像用尺子量过一样精确：

【卡利斯塔斯审判官。我是技术神甫诺斯特拉莫斯-7。根据联合委员会第1147-a号监督协议，现对你负责的‘绿皮异端信号监控项目’进行例行数据核查。】

“请说。”卡利斯塔斯的声音平稳。

【核查周期：过去三十标准日。核查重点：项目资源使用与数据产出比。首先，请解释项目支出中的异常项目——编号为‘监控道具测试-序列1至7’的特别经费使用记录。】

一张表格被发送到舰桥主屏幕。上面列出了七笔支出，每笔金额在三千到一万帝国信用点不等，用途描述都是“测试异端经济系统道具流转路径”。但引起注意的是支付渠道：全部通过一个名为“审判庭匿名监控账户-阿尔法变体”的渠道，直接流向某个未明确标注的接收方。

卡利斯塔斯感到喉咙发干。他知道这些记录无法彻底隐藏——审判庭的财务系统有十七层交叉审计。但他没想到会被这么快、这么直接地拎出来。

“这些是必要的测试支出。”他开口，努力让声音保持专业，“为了解目标信号的经济运作模式，我注册了其打赏系统，并使用帝国信用点兑换成该系统的内部货币，用于购买各类‘礼物’。目的是追踪这些礼物的最终流向，判断其是否被用于对抗帝国的活动。”

【合理的解释。】 诺斯特拉莫斯-7的声音毫无波澜，【但数据显示，在过去三十日内，你共执行了四十七次‘道具购买’行为，总支出达到八万七千信用点。而根据你提交的项目报告，对礼物流向的成功追踪率仅为……3.2%。】

一个刺眼的红色百分比在屏幕上弹出。

“目标的系统具有高度反追踪特性。”卡利斯塔斯迅速回应，“大部分礼物在被兑换后，会经过多次拆解、重组、甚至跨物种交易，难以持续追踪。但即使只有3.2%的追踪成功率，也让我们获得了宝贵情报——例如，我们确认了至少三批武器类礼物最终流入了边境世界的黑市。”

【这个情报已在第19号周报中提及。】 诺斯特拉莫斯-7说，【但委员会的计算模型显示，以八万七千信用点换取三批总价值不超过两千信用点的黑市武器流向情报，投入产出比严重失衡。模型建议的优化方案是：减少测试频率，或选择更低成本的测试道具。】

卡利斯塔斯的手指在背后悄悄握紧。他能感觉到斯特拉格斯的目光正盯着自己。

“我接受委员会的优化建议。”他说，“但请理解，在行动初期，为了快速建立测试基准，必要的密集型测试是不可避免的。随着对系统了解的加深，后续支出已经大幅下降。”

【验证中……】 短暂的沉默，只有数据流过的轻微嗡鸣，【确认。最近七个标准日的支出频率下降了62%。这是一个积极的改进。】

卡利斯塔斯暗中松了口气。

【下一个问题。】 但诺斯特拉莫斯-7立刻继续，【关于你提交的《异端直播信号周期性波动分析报告（最终修订版）》中，第7.3节引用的数据来源。】

报告文档被调出，翻到第七节。那是关于“外部情绪能量汇入”的分析部分，卡利斯塔斯引用了直播间后台的实时能量监控数据作为佐证。

【数据显示，】】 机械音毫无感情地陈述，【你在报告中引用的能量峰值读数，获取时间点为标准日379.51。但根据系统记录，在那个时间点，你拥有该数据的访问权限，是基于一个临时解锁的‘特殊视图’功能。而解锁该功能的先决条件是：用户vip等级达到12级。】

卡利斯塔斯的心脏猛地一沉。

【根据你之前提交的操作记录，】】 诺斯特拉莫斯-7继续说，【你的测试账户‘迷茫的帝皇之剑’在标准日379.48时，vip等级为11级。而在379.50时，该账户执行了一笔五千信用点的打赏，购买‘精工爆弹枪x12’。这笔交易使账户等级提升至12级，从而解锁了‘特殊视图’功能。】

每句话都像一颗钉子，精准地钉进审判官构建的防御里。

【所以，逻辑链条如下：】 机械音开始总结，【为了获取报告所需的关键数据，你执行了一笔计划外的打赏。这笔打赏本身，又被你记录为‘测试道具流转路径’。但这形成了一个逻辑闭环：你用测试行为来证明测试的必要性。】

舰桥陷入死寂。只有设备运转的低鸣。

斯特拉格斯的技术神甫一动不动地站着，但卡利斯塔斯能感觉到——神甫正在以最高权限，调取并审查所有相关数据。不是出于怀疑，而是为了在委员会追问时，能提供准确的技术支持。

“这是一个……战术性选择。”卡利斯塔斯最终开口，声音比他自己预期的更沙哑，“在监控行动中，尤其是针对新型异端威胁时，我们经常需要根据实时情报调整策略。当我发现目标信号的能量波动出现异常峰值时，判断需要立即获取更深层的数据。而解锁那些数据的唯一途径，就是提升测试账户的权限等级。”

他顿了顿，让接下来的话更有说服力。

“委员会可以审查我当时的操作记录。在打赏之后，我立即调取了‘特殊视图’数据，并在三小时内完成了对该异常峰值的初步分析，将分析结果补充进报告。这个时间差证明，我的首要目的是获取情报，而非……无谓的支出。”

【验证中……】 又是那种冰冷的沉默，【时间线确认。从打赏到数据调取，间隔4.7分钟。从数据调取到报告补充完成，间隔2.9小时。效率在可接受范围内。】

卡利斯塔斯的手心渗出冷汗。

【但问题依然存在。】 诺斯特拉莫斯-7的声音没有任何变化，【这种‘先行动后解释’的操作模式，打破了标准监控协议的流程规范。根据协议，任何需要额外支出的数据获取请求，都应提前申报并获批准。】

“当时情况紧急。”审判官坚持道，“目标的能量读数正在急剧攀升，疑似即将触发某种亚空间事件。如果按照标准流程提交申请、等待批复，可能需要六到十二小时。届时事件可能已经发生，我们只能事后分析，无法及时干预。”

【这是一个合理的危机应对解释。】 机械音承认，【但委员会需要确认：这种‘紧急情况’是否确实存在，而非为了规避流程而人为制造的借口。请提供标准日379.50时，你判断情况紧急的客观依据。】

卡利斯塔斯的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操作。他调出了当时的能量监测记录——那些来自锈铁要塞的奸奇仪式预备阵列读数。红色的曲线在379.49时突然陡升，从58%充能跳至71%，并在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内持续增长。

“这是当时的监测数据。”他将图表发送过去，“目标区域（锈铁要塞）的亚空间能量浓度在短时间内急剧攀升，触发了我设置的二级警报阈值。根据预案，二级警报允许前线指挥官在申报的同时采取有限度的应急措施。”

【接收数据……分析中……】 这一次的沉默更长。大约一分钟后，【确认。数据属实。二级警报确实在379.49:37触发。根据《审判庭危机响应条例》第9条，你的操作符合‘紧急情报获取’的授权范围。】

卡利斯塔斯终于让那口气缓缓呼出。

【因此，委员会对本次数据核查的初步结论如下：】 诺斯特拉莫斯-7开始总结，【一、项目支出存在优化空间，但未发现违规行为。二、紧急情况下的操作虽有流程瑕疵，但具备合理事由。三、项目整体仍具有战略价值，建议继续执行。】

“感谢委员会的公正评估。”卡利斯塔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