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拨浪鼓（1/2）

走廊里的光线比书房更暗，晨雾似的阴翳顺着雕花栏杆蜿蜒蔓延，将朱红廊柱浸得发乌发黑，仿佛渗着经年不化的尸水潮气，指尖触上去能摸到一层黏腻的湿冷。

叶彤握紧勃朗宁手枪，指腹残留的火药味混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腐香。

——那是皮肉腐烂与香粉混合的诡异气味。

每一步踩在木质地板上，都发出吱呀的呻吟，像是枯骨在摩擦，在空荡的回廊里荡开层层回音，竟与她的脚步声完美重合，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正贴在身后，同步着她的每一次起落。

廊壁上挂着几幅蒙尘的肖像画，画框开裂，画布泛黄。

画中人身着旧式衣袍，面容在昏暗里模糊成一团黑影。

可叶彤总觉得，那些模糊的眼窝处，正有冰凉的视线黏在她背上，随着她的移动缓缓转动，带着黏稠的、无声的窥视，像是有无数条小蛇在暗处吐着信子。

她抬手用枪口拨开垂落的蛛网，蛛丝黏腻冰凉，缠在指尖像是细小的虫在爬，顺着皮肤钻进袖口，激起一片细密的鸡皮疙瘩。

“吱呀——”

左侧一扇虚掩的房门突然无风自开，门缝里透出幽绿的光，那光线阴冷刺骨，落在皮肤上竟像是被冰锥划过。

伴随着光线而来的，是断断续续的、孩童的歌谣声，甜腻得令人发毛，却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走调：

“摇啊摇，摇到奈何桥，糖儿甜，心儿苦，藏进盒子不见天……”

叶彤瞬间止步，枪口稳稳对准那扇门，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歌谣声忽远忽近，像是从门后，又像是从天花板的藻井里传来，更诡异的是，那声音里还混合着细碎的、令人不安的摩擦声，像是指甲在木板上抓挠，又像是牙齿啃咬骨头。

她屏住呼吸，借着廊外透进的一缕微光看清门板上的刻痕——那是无数细小的指甲抓痕，深浅不一，密密麻麻，几乎覆盖了整个门板，有些抓痕还带着暗红的印记，像是被困在里面的人曾拼尽全力想要逃脱，却只留下徒劳的痕迹。

就在她凝神戒备，调动仅存的灵力感知周围动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拖拽声，像是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地板上蠕动，带着湿滑的黏腻感。

叶彤猛地转身，枪口直指后方，却只看到空荡的走廊，地板上残留着一道浅浅的、湿润的痕迹，正迅速被阴翳吞噬。走廊尽头那片阴影似乎比刚才更浓重了些，像是活物般起伏着，隐约能听到粗重而潮湿的呼吸声，仿佛有一头巨兽在其中蜷缩、蛰伏。

她后退半步，脚后跟突然踢到一个坚硬的物体，低头一看，竟是一只小巧的银质拨浪鼓，鼓身刻着精致的莲花纹，纹路间却沾满了暗红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又像是某种凝固的黏液，散发着淡淡的腥气。

她刚想凝神细看，那拨浪鼓竟无风自动，鼓槌轻轻敲击鼓面，发出“咚咚”两声空洞的脆响，声音不大，却精准地与门后的歌谣声诡异重合。

就在这一瞬间，那扇虚掩的房门猛地向内敞开，一股混合着铁锈、甜腻糖果与腐败血肉的气味扑面而来，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

门内的景象让叶彤瞳孔骤缩，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房间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木箱，高高低低地摞着，几乎顶到天花板，每个箱子上都贴着泛黄的封条，上面是用朱砂写就的“藏品”二字，字迹扭曲，与书房那本笔记如出一辙，只是朱砂的颜色暗沉，像是混合了什么不洁之物。

木箱之间的缝隙里，散落着无数残破的孩童玩具：

断了腿的布娃娃浑身沾满黑污，玻璃眼珠碎裂，却依旧透着怨毒的光；

生锈的小火车车轮沾着暗红色的不明污渍，车轨上还缠绕着几缕干枯的头发；

缺了眼的瓷偶嘴角咧到耳根，露出细小的、尖锐的牙齿，像是随时会扑上来撕咬。

而在房间正中央，一个穿着褪色红肚兜的小女孩背对着她，正蹲在地上，用稚嫩却毫无血色的手，反复摆弄着几节断裂的指骨，指骨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皮肉，在幽绿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姐姐，你也是来陪我玩的吗？”小女孩缓缓转过头，动作僵硬得像是提线木偶。

她的脸上没有眼睛，只有两个不断渗出黑水的窟窿，黑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红肚兜上，洇出深色的痕迹，可她的嘴角却咧开一个僵硬而夸张的笑容，露出两排细小却锋利的牙齿：“收藏家叔叔说，只要我乖乖的，就能有永远玩不完的玩具……”

她的话音未落，那些散落的玩具突然被无形的线提起，活了过来：

布娃娃的头颅一百八十度转动，断裂的脖颈处涌出黑血，空洞的眼眶里爬出细小的黑虫，朝着叶彤扑来；

小火车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冒着滚滚黑烟，车轮碾压着地板，朝着她的脚踝撞来，车轮上的头发像是触手般想要缠绕；

瓷偶张开锯齿状的嘴，发出高频的嘶鸣，声音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同时朝着她的面门扑来。

而那些贴着封条的木箱纷纷剧烈震动，箱板被从内部撞击得咚咚作响。

随即“咔嚓”一声破裂，箱板缝隙中涌出浓稠如墨的黑气，黑气在空中凝聚成一个个肢体扭曲、面容模糊的孩童鬼影，他们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头颅歪斜，发出混杂着绝望哭泣与疯狂尖笑的噪音，如同潮水般朝着叶彤蜂拥扑来！

叶彤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砰！”

子弹带着微弱的灵力击穿了冲在最前面的布娃娃，娃娃瞬间爆开一团黑雾，发出凄厉的尖啸，黑雾中无数细小的黑虫纷纷落地，挣扎着死去，布娃娃的残骸则化为飞灰。

但鬼影与活过来的玩具数量太多，它们形成的怨念涡流产生强大的吸力，冰冷的气息缠绕上她的脚踝，像是无数只小手在拉扯，试图将她拖入那布满木箱的深渊，成为新的“藏品”。

她且战且退，后背重重抵住冰冷的廊柱，廊柱上的阴寒顺着衣衫渗入肌肤，让她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