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忍之名（2/2）

每一只雪蝶刺入空气，都会留下一条细微的冰痕，寒气弥漫，让甘露寺蜜璃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般的刺痛感，动作也因低温而逐渐变得不那么灵活。

她的羽织和制服上，已经结起了薄薄的白霜。

“哈啊……哈啊……”甘露寺蜜璃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眼中充满了焦急与不忍。

她能看出来，静弥的攻击虽然凌厉，但并非全无破绽。

有好几次，那闪烁着寒光的冰晶利爪明明可以穿透她防御的间隙，直取要害，却在最后一刻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滞涩。

仿佛有另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内部拉扯，让那致命一击偏了分毫，或是力道莫名减弱。

正是这细微的滞涩，让甘露寺蜜璃屡次险之又险地避开重伤。

她明白，那是静弥残存的意识在挣扎，在与吞噬她的鬼性本能搏斗。

但这搏斗显然越来越艰难。

静弥右脸的蓝色裂纹光芒愈盛，甚至开始向左侧脸颊蔓延，那双完全变为竖瞳的蓝色眼眸里，属于“人”的情感波动正被暴虐的冰寒一寸寸冻结。

“静弥……加油啊！快想起来！”甘露寺蜜璃一边奋力挥刀格开又一波冰蝶，一边大声呼喊，试图用声音穿透那层越来越厚的冰壳。

“你是静弥！是鬼杀队的雪柱！是变成鬼还保留人性的静弥！”

回应她的，是一声更加暴戾的低吼，以及骤然加速的攻击。

静弥的身影几乎化作一道贴着地面疾驰的白色残影，瞬间绕到甘露寺蜜璃身侧。

五指成爪，指尖冰晶暴涨数寸，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掏向甘露寺蜜璃的肋部。

这一次，那攻击中的滞涩感几乎微不可查！

太快了！

甘露寺蜜璃瞳孔骤缩，千钧一发之际，柔韧的日轮刀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折回防，刀刃精准地架住了冰爪。

铛——！！！

刺耳的交鸣声中，甘露寺蜜璃只觉得一股沛然巨力传来，虎口剧震，几乎要握不住刀柄。

脚下地面“咔嚓”一声裂开蛛网般的痕迹，她整个人被这股力量推得向后滑行数米，鞋底在焦土冰霜上犁出两道沟壑。

冰冷的鬼气顺着刀身传来，几乎要冻结她的手臂经脉。

更糟糕的是，就在她全力格挡这一爪时，几只悄无声息绕到背后的“蝶吻封霜”雪蝶，狠狠叮咬在了她的后肩和左小腿上。

“唔！”甘露寺蜜璃闷哼一声。

雪蝶刺入的瞬间爆裂，化作细小的冰刺在皮肉中炸开，同时极寒的冻气疯狂注入。

左小腿肌肉瞬间僵硬麻木，仿佛不再是自己的身体；后肩处更是传来血管几乎被冻裂的剧痛，冰冷的麻痹感迅速向手臂和背部蔓延。

伤口没有流血，只有皮肤迅速变得青紫坏死，覆盖上白霜。

“到此为止了……我必须……”甘露寺蜜璃咬紧牙关，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知道，再这样顾忌重重地打下去，不仅无法唤醒静弥，自己很可能真的会先倒下，甚至……被杀。

而如果自己倒下，彻底失控的静弥会变成怎样？炭治郎他们又该怎么办？

不能犹豫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炽热斗志，混合着对同伴绝不放弃的执念，从她心底最深处轰然爆发。

甘露寺蜜璃的呼吸节奏猛然一变。

与此同时，在她左侧脖颈靠近锁骨的位置，两个心形颠倒的纹路，缓缓浮现出来。

恋之斑纹，开启。

澎湃的力量瞬间涌遍全身，驱散了侵入体内的寒意，麻痹的左小腿恢复了知觉，甚至变得更加轻盈有力。

后肩的冻伤虽然没有变化，但那股蔓延的冰冷被生生遏制住了。

她的气势陡然攀升，目光灼灼地看向再度袭来的静弥。

“静弥！”甘露寺蜜璃的声音不再仅仅是焦急和安抚，而是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看着我！醒过来！”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从原地消失。

速度，比之前快了何止一倍。

静弥鬼魅般的扑击落空，只撕裂了一道残影。

下一刻，甘露寺蜜璃已然出现在她斜上方，日轮刀带着更加炽热、更加凝练的桃粉色光弧，直劈而下。

恋之呼吸·叁之型·恋猫时雨！

刀光并非一道，而是如同疾风骤雨般倾泻，每一击都精准地斩向静弥四肢非致命关节、以及那些飞舞雪蝶的核心，既封堵她的行动，又瓦解她的血鬼术。

静弥似乎也被蜜璃突然爆发的气势和速度惊了一下，但战斗本能让她立刻做出反应。

她尖啸一声，周身血雾剧烈翻腾，数十上百只暗紫冰蝶瞬间凝聚，不再分散袭扰，而是形成一股汹涌的“蝶流”，如同紫色的冰河倒卷，正面迎向甘露寺蜜璃的“恋猫时雨”。

桃粉色的炽热刀光与暗紫色的极寒蝶流猛烈对撞，爆发出惊人的能量涟漪。

冰蝶不断被斩碎，而刀光也在极寒侵蚀下不断削弱。

甘露寺蜜璃紧咬牙关，斑纹带来的力量在燃烧，她能感觉到心脏在狂跳，血液在沸腾。

每一次交锋，甘露寺蜜璃都试图用眼神、用呼喊去触及那个被冰封的灵魂，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愈发狂乱的攻击和那双蓝色竖瞳中不断加深的寒意。

静弥的速度与力量在斑纹和鬼化的双重加持下达到了恐怖的程度。

冰晶覆盖的手爪、裹挟着冻气的踢击、每一次攻击都因为那源自血鬼术和呼吸法的极寒而充满迟滞与冻结的效果。

甘露寺蜜璃的左小腿冻伤未愈，动作间已有凝涩，后肩的麻木感也在持续削弱她挥刀的力量与精度。

尽管有斑纹支撑，但面对一个同样开启了斑纹、且鬼化的对手，她的压力越来越大，防线在一步步被压缩。

夜色渐褪，晨光初显。

“呼…呼…静弥，看着我！”甘露寺蜜璃的呼吸越发粗重，恋之呼吸的轨迹依然精妙，却难以像最初那样完全格挡或引导开所有攻击。

她的羽织被冰爪撕裂了好几道口子，内里的队服也被冰蝶擦过，留下青紫的冻痕。

最危险的一次，一道凝实的冰棱几乎擦着她的太阳穴飞过，带起几缕樱粉色的发丝。

她仍在坚持，仍在呼唤，但心底的焦急与无力感如同冰冷的藤蔓，随着体力的消耗和伤势的累积，一点点缠绕上来。

不能……绝不能让她杀人……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烛火，在她心中顽强燃烧。

如果静弥在这里杀了人，尤其是杀了身为柱的同僚，那么她之前所有的坚持、炭治郎他们的信任、甚至小忍的……

都将化为泡影，静弥将再也无法回头。

就在这时，静弥在一次被甘露寺蜜璃刀刃荡开的瞬间，身形以一个违反常理的弧度扭转，将骨骼强行扭转，以毫厘之差避开了后续的斩击轨迹。

同时右手五指并拢，指尖凝聚的冰晶骤然延伸，化作一柄半尺长的锋锐冰锥，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直刺甘露寺蜜璃因挥刀而露出的脖颈侧方。

这一击，快、准、狠。

是无数次交锋中，静弥的战斗本能捕捉到的、最致命的破绽。

那攻击轨迹上，几乎感觉不到任何属于“石川静弥”的滞涩犹豫，只有纯粹的、冰寒的杀意。

甘露寺蜜璃的刀还在外圈，回防已来不及。

斑纹带来的动态视力让她能清晰地看到那冰锥尖端逼近自己颈侧皮肤的寒光，甚至能感受到那先一步触及皮肤的、足以冻结血液的刺痛感。

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清晰。

然而，在这一刹那，甘露寺蜜璃眼中闪过的，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一种更深的、几乎要冲破胸膛的焦急与决绝。

如果静弥杀了自己，她就真的完了！

不是为了自己的性命，而是为了静弥那摇摇欲坠的人性。

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念，都凝聚在这一声用尽全力的呼喊中，她不是喊给将死的自己听，而是要用这声音，劈开静弥灵魂外围的坚冰：

“石川静弥！小忍还在蝶屋等你回去——！！！”

这个名字，连同那个特定的称谓。

如同两道携带着炽热情感与无尽过往的惊雷，不分先后地、狠狠劈入了静弥那被暴虐冰寒充斥、几乎凝固的脑海深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滞。

那柄距离甘露寺蜜璃脖颈皮肤只有毫米之差的锋锐冰锥，骤然停下了。

不是被格挡，也不是被闪避，而是就那样，毫无征兆地、凝固在了空气中。

冰锥尖端散发出的寒气，甚至在甘露寺蜜璃的皮肤上激起了一小片鸡皮疙瘩。

静弥整个攻击的姿态都僵住了。

她那双完全被幽蓝侵占、只剩下野兽般暴戾与冰冷的竖瞳，在这一瞬间，剧烈地、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瞳孔深处，冰封的湖面仿佛被投入了巨石，炸开无数混乱的涟漪。

右脸上疯狂闪烁、几乎要蔓延到左脸的蓝色裂纹，光芒骤然变得明灭不定，时而大盛，时而黯淡，仿佛内部的能量失去了控制，在进行着激烈的冲突。

“忍……？”

一个极其轻微、带着难以置信的茫然和深植于灵魂的颤栗的音节，从她咧开、露出尖牙的唇间艰难地溢出。

这声音沙哑依旧，却奇异地剥离了之前那种纯粹的鬼气，混杂进了一丝属于“人”的、极度困惑与痛苦的情感。

不仅那致命的冰锥停下了，连她周身翻涌的黑红血雾、那些盘旋飞舞、伺机而动的暗紫冰蝶，都像是失去了指挥的军队，瞬间凝滞在半空，然后开始无序地飘散、消融。

静弥保持着前刺的姿势，手臂却开始微微发抖。

她似乎想努力看清眼前的人，视线却无法聚焦。

脑海中，有无数的碎片在冲撞——蝶屋的药草香、紫藤花的图案、阳光下泛着淡紫色的发丝。

暗藏蝴蝶复眼般精细纹路、既温柔又带着冷冽的紫色眼眸、一句轻声的呼唤“阿弥”、还有紧紧交握的、传递着温度的手……

“忍……？”

她又喃喃了一声，这一次，声音里的痛苦更加清晰。

那冰冷的杀戮本能，与潮水般涌回的、属于“石川静弥”的记忆和情感，正在她意识的最深处展开惨烈的厮杀。

甘露寺蜜璃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屏住了。

脖颈边的冰寒刺痛依旧，但她能感觉到，那杀意正在如潮水般退去。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静弥脸上那剧烈挣扎的表情，看着那双竖瞳中不断闪现的混乱光芒，心脏狂跳，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惊扰了这脆弱的、来之不易的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