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泰山封禅(1/2)

公元250年,春。

泰山,五岳之首,拔地通天,自古便是帝王告天祭地、宣示正统的圣地。自秦始皇首开封禅以来,唯有功盖寰宇、德配天地的盛世雄主,方有资格登临此山,与天地对话。如今,距离光武帝刘秀封禅已近两百年,泰山再次迎来了它的主人——大汉“天可汗”,皇帝刘禅。

晨曦初露,泰山脚下已是旌旗蔽日,仪仗如云。从山脚至山顶,每隔十步便有甲士肃立,一直延伸到云雾缭绕的天街。文武百官、各国使臣、部落首领,按照严格的礼仪序列排列,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那场象征着大汉彻底复兴、天下重归一统的旷世大典——泰山封禅。

御驾缓缓行至中天门。从这里开始,便是通往玉皇顶最陡峭、最艰难的一段路程——十八盘。按照礼制,天子需徒步登临最后这段天路,以示虔诚。

刘禅身着玄色十二章纹冕服,头戴十二旒通天冠,腰佩赤霄剑,在礼官引导下步下御辇。他抬起头,望向那仿佛直插云端的石阶,目光坚定。然而,他的视线很快被身旁一个身影吸引。

诸葛亮。

这位已经七十高龄、为大汉操劳了一生的老人,此刻正拄着一根简朴的竹杖,站在御驾旁。他须发尽白,身形已显佝偻,原本挺直的腰背也被岁月和操劳压弯,脸上布满深深浅浅的皱纹,如同泰山石上的年轮。唯有那双眼睛,虽然因年老而略显浑浊,深处却依旧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

按照常理,以诸葛亮如此高龄和身体状况,完全有理由乘坐肩舆或留在中天门等候。礼官也早已为他备好了软轿。

然而,当刘禅关切地看向他,欲开口劝说时,诸葛亮却缓缓摇了摇头。

他挣脱了搀扶他的侍从,拄着竹杖,向前迈出了一步。那一步,很慢,甚至有些颤抖,但异常坚定。

“陛下,”诸葛亮的声音苍老而沙哑,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这最后一段路……让老臣……自己走上去吧。”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仿佛有千钧之重。所有人都愣住了。刘禅的嘴唇动了动,眼中瞬间涌上泪光。他知道相父的脾气,更知道这“最后一段路”对相父意味着什么。

文武百官之中,许多老臣已忍不住掩面拭泪。张苞、关兴、姜维、邓艾等中年将领,皆肃然起敬,默默退开一步,让出通路。连那些来自远方、原本对中原礼仪不甚了了的各国使臣,此刻也仿佛感受到了某种神圣而悲壮的气氛,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目光聚焦在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身上。

于是,在朝阳的金辉下,在万众瞩目中,一场震撼人心的跋涉开始了。

皇帝刘禅在前,丞相诸葛亮在后,相隔数步,一老一少,一君一臣,开始攀登那象征天路的十八盘。

刘禅年轻力壮,步伐稳健,但每上数阶,必会停下,转身回望,眼中满是担忧与不忍。而诸葛亮,只是向他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前行。

石阶陡峭,山风凛冽。对年逾古稀的诸葛亮而言,每一步都重若千钧。他的呼吸渐渐粗重,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握住竹杖的手青筋毕露,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那身略显宽大的丞相朝服,在风中猎猎作响,更显出他身形的瘦削。

但他没有停。一步,又一步。竹杖点在石阶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笃、笃”声,在这寂静的山道上,如同心跳,如同战鼓。

刘长明的意识,在这具苍老的躯壳里,随着每一步的攀登,却仿佛正在经历一场逆流的时光之旅。

眼前的石阶渐渐模糊,幻化成了隆中山道上厚厚的积雪。风雪中,一个身着锦袍、面容清癯却目光灼灼的中年人,正第四次叩响草庐的木门。那是刘备。那时的刘备,已年近半百,半生漂泊,一无所有,唯有眼中那团永不熄灭的火焰——“兴复汉室”。

这个简单的理想,如同种子,在那个风雪天,被刘备亲手种进了“刘长明”的心中。是刘备的至诚震撼了穿越而来、尚且懵懂的少年灵魂。

“笃。”竹杖又点上一阶。

画面流转,是新野小城的灯火。刘备将全部的信任毫无保留地交给了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关羽的默然支持,张飞从最初的不服到后来的真心敬重……在那个风雨飘摇的起点,是这些人的信任,给了他立足的根基和前进的勇气。

“笃。”

赤壁的冲天火光映红了江水,也照亮了周瑜年轻而骄傲的脸,还有一旁庞统那永远带着三分讥诮、七分热忱的眼神。那是他们第一次联手,对抗看似不可战胜的强敌。胜利的狂喜之后,是更加沉重的责任——荆州的去留,未来的方向……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笃、笃。”

脚步愈发沉重。眼前的石阶化作了入川的栈道,艰险无比。张飞一马当先,开路破关,吼声震动山谷;老将黄忠,须发皆白,却在定军山下刀斩夏侯渊,那一刻的夕阳如血,老将军回望的眼神充满了欣慰与托付……他们中的许多人,没能看到今天的太阳。

“笃。”

想到老将军黄忠,他仿佛又看到了长安城下,为救身陷重围的自己,老将军孤身断后,力战而亡,血染征袍……那决绝的背影,至今想来,仍让他心口刺痛。

“笃。”

诸葛亮的步伐加快,如同之后蜀汉的发展,关羽襄阳城下威震华夏,荆南四郡重归汉室,刘备率领群臣东征,赵云一身是胆,张飞智勇双全,糜竺更是舍身取义行诈降之计一举攻灭江东。

“笃。”

此刻的诸葛亮已经眼眶泛红,长安城,未央宫。病榻上的刘备,紧紧抓着他的手,那双曾经充满火焰的眼睛已变得浑浊,却依旧死死盯着他,将整个国家、整个未来、还有那个懵懂的孩子,全部托付给了他。刘、关、张三人相拥而亡彻底定义了何为兄弟之情。

“笃、笃、笃!”

脚步继续加快,却更加踉跄。北伐!这两个字贯穿了他之后全部的人生。长安誓师的慷慨激昂,中原的山河,祁连的冰雪……赵云,那位常胜将军,一生无败,年过七旬仍能阵前挑落敌将,最终在时间的侵蚀下安详闭目,仿佛只是小憩;那位名震天下的锦马超,所率西凉铁骑威名传于四海,是北伐之路的第一利刃,却死于函谷关的炮火之下;还有那位豪言“若曹操举天下而来,请为大王拒之;偏将十万之众至,请为大王吞之”的魏延,永远镇守着蜀汉的边境,令曹魏不敢正视,最终却也死于统一的前夕。

故人的面孔一张张浮现,又一张张模糊。庞统在霹雳营中呕心沥血的身影,徐庶在临走之前的追思回忆,法正病榻前的最后计策,孟建、石韬在地方治政的辛劳……他们都曾为“兴复汉室”这四个字燃烧过自己。

他们都走了。为了同一个理想,倒在了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只剩下他,这个来自未来的灵魂,承载着故人的遗志,背负着先帝的托付,握着无数人传递过来的、沾满血与火的接力棒,孤独地、倔强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今天。

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模糊了眼前的石阶,模糊了泰山的苍松,模糊了一切。那不是悲伤的泪,那是积蓄了数十年、压抑了无数情感的总爆发。是思念,是告慰,是解脱,也是无尽的沧桑。

他仿佛看到,那些早已故去的身影,此刻正微笑着,跟在他的身后,随他一同攀登。关羽的绿袍,张飞的玄甲,赵云的银枪,马超的西凉骏马,庞统的宽袍大袖,黄忠的宝弓,魏延的狂傲身姿……他们沉默着,却用目光护送着他,走向那个他们共同仰望、却未曾抵达的巅峰。

“丞相……先帝……云长……翼德……子龙……孟起……士元……文长……元直……”他在心中无声地呼唤着每一个名字,“你们……都看见了吗?”

他抬起头,泪水划过沟壑纵横的脸颊。视线穿过泪光,玉皇顶的轮廓已在云雾中显现。

“我们……做到了啊……”

他的声音哽咽在喉咙里,唯有胸腔中奔涌的情感,如同这泰山的云海,翻滚不息。

“如今天下一统……万国来朝……四海升平……”

“汉室,复兴了……”

“汉族,将成为这天下最骄傲、最强大的民族……”

“你们的心血……没有白费……你们的理想……成了……”

最后几步台阶,他几乎是靠着竹杖和意志力,拖着沉重的身躯,蹒跚而上。刘禅早已在顶坛边缘等候,看到相父的模样,少年天子再也抑制不住,飞奔下来,伸手欲扶。

诸葛亮却轻轻避开了刘禅的手。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挺直了那早已佝偻的腰背,如同当年在隆中、在朝堂、在军帐中一样,昂首,一步,踏上了泰山绝顶——玉皇顶!

山风浩荡,云海翻腾。日出东方,金光万丈,将整个山顶、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

诸葛亮站在那里,拄杖而立,白发飞扬,望向东方那轮喷薄而出的红日,也望向脚下万里山河,望向那无形的、浩渺的历史长空。

他做到了。刘长明做到了。诸葛亮,也做到了。

兴复汉室。简简单单四个字。

这条路,终于……走到了尽头。

也终于……看到了尽头最美的风景。

玉皇顶上,早已筑好祭坛。坛分三层,象征天、地、人三才。坛上陈列着太牢(牛、羊、猪三牲)、玉帛、圭璧等祭品,香烟缭绕,庄严肃穆。

吉时已到。

礼官高唱:“陛下——就位——!”

刘禅深吸一口气,整理冕旒,在赞引官的引导下,缓步登上最高层祭坛。他的步伐沉稳,身姿挺拔,经过这些年天下一统的洗礼,这位年轻皇帝已真正有了君临天下的气度。

随后,是繁复而庄重的祭祀流程。

燔柴告天:将祭品置于柴堆上焚烧,烟气升腾,达于上天,禀告功成。

封土藏玉:将记录皇帝功绩的玉册、玉牒,以金绳缠绕,以金泥封缄,埋于祭坛特定位置,告祭地只。

望祭山川:向四方山川遥祭,感谢其佑护。

宣读祝文:由礼部尚书高声诵读刘禅亲撰的封禅祝文。文中详细阐述了自汉室倾颓以来,天下分崩、生灵涂炭的惨状;追忆了烈祖刘备如何于乱世中奋起,仁德布于四海,历经艰辛,开创基业;陈述了皇帝刘禅继承大统后,在相父诸葛亮及众文武辅佐下,如何内修政理,外平诸乱,北伐中原,东定海疆,西通绝域,最终一统天下,使得“八荒同轨,六合承风,远夷率服,近民安康”。祝文辞藻华美,气势磅礴,将季汉再造、一统天下的丰功伟绩,上告于皇天后土。

整个仪式过程,庄重肃穆,所有参与者皆屏息凝神,沉浸在一种与天地沟通的神圣氛围中。唯有山风呼啸,旌旗猎猎,香火袅袅。

封禅主体仪式结束后,刘禅并未立即下山。他命人在祭坛旁另设香案,面向西南成都方向,举行告庙仪式。

他亲自上香,再次诵读祭文,此次更侧重于追思与感恩:

“不肖子孙禅,谨告于汉烈祖昭烈皇神灵之前:幸赖先帝遗德,相父辅弼,及关、张、赵、马、魏五虎上将,徐庶、庞统、法正等谋臣,文鸯、王平、姜维、邓艾等良将,糜竺、孙乾、简雍等旧臣,陆逊、朱然等归义之士……无数忠臣良将,前赴后继,披肝沥胆,方有今日重光汉室、一统寰宇之局!”

他一一念出那些熠熠生辉的名字,声音哽咽:“此非禅一人之功,乃先帝之遗泽,众卿之血汗!今四海升平,封禅泰山,特告先帝及列位忠魂:大汉,复兴了!”

言毕,刘禅俯身,行三跪九叩大礼。身后文武,无论新旧,无论出身,想起创业之艰难,念及故人之功绩,无不感怀涕零,纷纷跪倒,山呼“烈祖万岁”、“大汉万岁”,声震山岳,久久不息。

告庙完毕,刘禅转身,目光扫过坛下文武,最终落在了那个一直静静站在一旁、仿佛与山石融为一体的白发老人身上。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郑重,甚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决绝。他深吸一口气,用清晰而坚定的声音,说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决定:

“朕,承天命,统万方,深知今日之功,非朕独力可成。首功之臣,莫过于相父诸葛亮!”

他看向诸葛亮,眼中充满了敬爱、感激与不容置疑的坚定:“相父自隆中出仕,辅佐先帝与朕,定策隆中,联吴抗曹,取益州,平南中,灭东吴,北伐中原,西通诸戎,南抚夷越,内修政理,外御强敌,呕心沥血,鞠躬尽瘁!若无相父,焉有大汉今日之中兴?焉有朕今日之封禅?”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如同金铁交鸣:

“汉高祖有言:‘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此乃开国旧制。然,法度因时而变,赏罚据功而行!相父之功,功高盖世,德配天地!岂是寻常爵禄所能酬?朕意已决——”

他猛地一挥手,仿佛要劈开千年的旧制枷锁:

“今日,于泰山之巅,皇天后土共鉴,祖宗英灵共睹!朕要打破高祖旧制,以酬不世之功!特旨:进封丞相诸葛亮为——忠武王!赐九锡,冕十有二旒,乘金银车,驾六马,出入称警跸,礼仪皆依亲王制!爵位世袭罔替!”

“忠武王”!

异姓王!

自韩信、彭越、英布之后,四百余年未有之殊荣!

坛下瞬间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皇帝这突如其来的、堪称违背祖制的决定惊呆了!文武百官面色各异,有震惊,有激动,有担忧,有不解。就连诸葛亮本人,浑浊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极度的错愕,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最终化为一声叹息,缓缓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这寂静的、充满张力的一刻!

异象,陡生!

原本泰山之巅,清晨虽有过日出,但天际仍有薄云,天色算不得完全晴朗。可就在刘禅话音落下的瞬间!

呼——!

一股沛然莫御的浩荡山风,不知从何而起,席卷整个玉皇顶!那漫天薄云,竟被这狂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驱散一空!

刹那之间,晴空万里!阳光毫无阻碍地倾泻而下,将整个泰山绝顶照耀得一片金光璀璨,纤毫毕现!那阳光温暖而不灼热,明亮而不刺眼,仿佛带着天地间至纯至正的祥和之气。

紧接着,东方天际,云气蒸腾,竟隐隐凝聚成龙虎之形,盘旋交错,良久方散。几乎同时,山顶祭坛周围,原本肃立的仪仗旗帜,无风自动,齐齐向诸葛亮所在的方向微微拂动,仿佛在躬身致意!

“天现异象!”

“龙虎呈祥!旗帜自偃!”

“此乃……此乃天地感应,祥瑞之兆啊!”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