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冰雾中的切割者(1/2)

意识沉沦在无边的、粘稠的黑暗里。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种永恒的、砭人肌骨的寒冷,像亿万根冰针穿透灵魂的每一个角落。洪学友感觉自己正向着深不见底的冰渊坠落,亡妻林雪枯骨上那枚变形的婚戒,肋骨上刻骨铭心的“周正杀我”,还有林雪那双冰冷非人的眼和她后颈上那由法律条文构成的凤凰纹身…这些画面如同碎裂的镜片,在无尽的黑暗中疯狂旋转、切割着他的意识。

“洪检!洪检!醒醒!”

遥远的声音,像隔着厚厚的冰层传来,带着焦灼和恐惧。

“快!保暖毯!脉搏微弱!”

有滚烫的东西裹住了他冻僵的身体,带来一阵剧烈的、如同无数针扎的刺痛。紧接着,一股辛辣刺鼻的气味猛地冲入鼻腔,直冲天灵盖!

“咳!咳咳——!”洪学友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咳嗽牵扯着胸腔,每一次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视野里一片模糊的晃动,刺眼的白光让他本能地眯起眼。

他躺在地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急救保温毯。船长张烈阳那张被极地寒风刻满沟壑的脸正悬在上方,写满了惊魂未定。旁边是安保队长,手里还拿着一个打开的强效嗅盐瓶。

“老天爷,您总算醒了!”张烈阳的声音发颤,“差一点…就差一点您就…”

洪学友挣扎着想坐起来,全身的骨头像是生了锈的齿轮,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肌肉僵硬酸痛,尤其是暴露在液氮喷流中的面部和双手,皮肤火辣辣地疼,感觉像是被活活剥掉了一层。肺部每一次扩张都伴随着刀割般的锐痛,吸入的空气冰冷刺骨。

他甩甩头,试图驱散脑中的眩晕和混沌。昏迷前那地狱般的景象瞬间涌入脑海:翻滚的白色死亡冰雾,林雪消失在应急门后的背影,还有…地上那根刻着“周正杀我”的肋骨!

“林雪…冷藏室…肋骨!”洪学友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他猛地抓住张烈阳的手臂,力道大得让船长龇牙咧嘴,“她去哪了?!那根骨头呢?!”

“跑了!应急通道直通下层甲板!我们的人追下去…只找到这个!”安保队长递过来一个东西。

是那把骨锯手术刀。小巧,锋利,刀刃上还沾着些许惨白的骨屑和细微的冰晶,在灯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刀柄上没有任何指纹——显然被仔细擦拭过。

洪学友的心沉了下去。林雪带走了那根刻字的肋骨!

“冷藏室…里面…”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双腿却虚软无力。

“里面…全毁了。”安保队长的脸色极其难看,“液氮管道断裂,整个舱室成了极寒地狱,温度低得连钢铁都脆了!我们穿了最高级别的防寒装备才敢进去…里面…里面…”

安保队长咽了口唾沫,眼中闪过一丝惊悸:“法医老吴…他…他还在里面…”

洪学友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推开搀扶他的人,踉跄着扑向冷藏室那扇已经扭曲变形、覆盖着厚厚白霜的气密门。

门被强行破开了一道缝隙,足以窥见内部景象。

地狱。

这个词瞬间攫住了洪学友。

整个冷藏室内部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颗粒粗大的白色冰晶,如同刚下过一场暴雪。断裂的管道像僵死的巨蟒垂挂下来,断口处还凝结着尖锐的冰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连时间仿佛都被冻结了。

老吴就倒在距离低温平台几步远的地方。

他穿着臃肿的防寒服,但姿势极其怪异。整个人蜷缩着,像一只被冻僵的虾米。他的脸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霜,眉毛、睫毛、甚至鼻孔周围都凝结着冰晶。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他的表情——眼睛惊恐地圆睁着,眼球似乎蒙上了一层浑浊的冰膜,嘴巴大张,形成一个无声的、凝固的呐喊形状,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看到了无法理解的恐怖景象。

他的一只手向前伸出,五指扭曲地张开,僵硬地指向低温平台的方向。指尖距离平台边缘只有不到十公分,却成了永远无法跨越的距离。

“初步判断…瞬间低温导致…心脏骤停…”随队医生在洪学友身后低声说,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洪学友的目光艰难地从老吴凝固的死亡姿态上移开,投向那个低温平台。

平台上空荡荡的。

原本放置着亡妻林雪(x-3的林雪档案!

洪学友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手指因寒冷和激动而颤抖着,几乎握不住电话。他背靠着冷藏室冰冷刺骨的金属墙壁,艰难地操作着,点开了那份刚刚传输完毕、标注着“绝密”的档案包。

首先弹出的是一张扫描件。

1985年,严禁复制。”

永生疫苗…凤凰涅盘…人体试验…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散发出浓烈的不祥气息。洪学友急切地想点开这份附件,屏幕上却弹出一个冰冷的红色警示框:

【错误:附件七(永生疫苗人体试验报告)数据损坏,无法读取。最后一次完整备份记录:1987年,备份存储介质:特制深海抗压钛合金胶囊。最后已知位置:海州市跨海大桥东引桥7号桩基核心混凝土层。】

1987年…跨海大桥东引桥7号桩基…

洪学友的脑海中如同划过一道惨白的闪电!他猛地想起,就在他离开海州奔赴南极之前,海州市新跨海大桥维修工程开工不久,工人们在东岸引桥的裂缝中,发现了半截旧桥的混凝土桩基!桩基里面,赫然嵌着三具九十年代的白骨!

难道…那个桩基,就是7号?!那个钛合金胶囊,就在那三具白骨附近?!它里面封存的,就是揭露“永生疫苗”人体试验罪恶的终极证据?!

“呃…呃啊…”

一声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如同破旧风箱抽动般的呻吟,突然从冷藏室门口传来,打断了洪学友翻江倒海的思绪。

众人悚然一惊,齐齐回头!

只见刚才还如同冰雕般僵死的法医老吴,身体竟然在轻微地、极其不自然地抽搐!覆盖在脸上的白霜簌簌掉落,露出下面青紫僵硬的皮肤。他那双圆睁的、蒙着冰膜的眼睛,眼珠极其缓慢地、以一种非人的僵硬感,转向了洪学友的方向!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凝结着冰晶的嘴唇极其艰难地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

“老吴?!”随队医生惊呼着想要上前。

“别动!”洪学友厉声喝止。老吴的状态极其诡异,绝非复苏的征兆,更像是…某种极端低温下神经末梢最后的、失控的痉挛?或者是…中毒?!

就在这时,老吴那只僵直地指向低温平台方向的手,手指极其轻微地、痉挛般地弹动了一下,指尖似乎正对着…洪学友脚下那片散落着骨片碎屑的冰面!

紧接着,他大张的嘴巴里,猛地涌出一小股带着荧光的、极其粘稠的蓝色液体!那液体接触到冰冷的空气,瞬间凝结成几颗细小的、闪烁着妖异蓝光的冰珠,滚落在覆盖着白霜的地面上,如同几滴来自地狱的眼泪。

“那…那是什么?!”安保队长声音都变了。

洪学友死死盯着那几颗蓝色冰珠,又猛地看向地上那些从亡妻肋骨上刮下来的、残留着暗红颜料的骨片碎片。

一个恐怖的联想瞬间击中了他!

林雪刮掉骨头上的字迹…老吴死前诡异的指向和这蓝色的荧光液体…难道…难道“周正杀我”这几个字本身,或者构成它的颜料,才是关键?!那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刻字,而是…一种载体?一种…需要被“激活”的毒药?!或者…某种生物标记?!

“滴…滴滴滴…”

一阵轻微但急促的电子提示音,突然从冷藏室角落一个被冰霜半覆盖的环境监测仪上响起。屏幕上的温度读数在缓慢回升(因为液氮泄漏停止),但另一个数值却在疯狂跳动!

生物气溶胶浓度:危险!等级:致命!

“不好!”随队医生惊恐地看着老吴嘴里还在缓缓渗出、凝结的蓝色荧光液体,失声尖叫,“是…是转基因嗜热菌!和…和小刘肺里发现的那种一样!它们…它们在低温休眠…温度回升…它们活了!快撤!封闭这里!”

恐慌瞬间炸开!所有人连滚爬爬地向冷藏室外退去。洪学友最后看了一眼地上那几片染着暗红、如同诅咒碎片的骨屑,又看了一眼身体还在抽搐、嘴里不断渗出致命蓝光液体的老吴,一咬牙,抓起那几片骨屑塞进密封袋,踉跄着退出了这个死亡冰窖。

厚重的临时密封门被迅速关上、锁死。里面只剩下老吴抽搐的躯体、弥漫的致命菌雾、还有那几滴妖异的蓝色荧光冰珠。

洪学友背靠着冰冷刺骨的金属舱壁,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来肺部的刺痛。手中的密封袋里,那几片森白的骨屑冰冷坚硬,残留的暗红颜料如同干涸的血迹,刺眼夺目。

林雪的后颈纹身…由法律条文构成的凤凰尾羽…

“她不是钥匙,是锁…”

雅萍在母体内就被注射的x-37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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