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冰棺上的婚戒(1/2)
南极的冷,是一种能嚼碎骨头的存在。
洪学友站在“破冰者号”剧烈震颤的甲板上,厚重的防寒服也挡不住罗斯冰架刮来的风刀。那不是风,是亿万片冰晶组成的砂轮,旋转着打磨裸露的每一寸皮肤,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嘶声。脚下,万年蓝冰在钻探机的轰鸣中呻吟、开裂,如同巨兽濒死的喘息。每一次爆破引发的低频震动,都顺着冰层爬上来,狠狠撞在他的胸口,撞在那道尚未痊愈的公海旧伤疤上,闷痛直抵心脏。
“洪检,最后一组炸药就位!”工程师赵楠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裹得严实,但那双露在防寒面罩外的眼睛,却死死盯着下方幽深的冰隙,右手下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那个造型奇特的钛合金指环,指环表面刻着细密如电路板的纹路。
洪学友的目光掠过赵楠的手,没有停留,只是沉沉地“嗯”了一声。他的视线穿透弥漫的冰雾,投向冰架深处那道如同大地伤疤的巨大裂隙。目标就在那里,深埋于1800米厚的冰层与古老岩床之下——冷战时期的幽灵,“生物隔离区-1963”。传说中代号“凤凰”的潘多拉魔盒。
“引爆!”他下令,声音在极寒中凝成白气。
轰隆——!
沉闷的巨响并非来自脚下,而是从地心深处炸开。脚下的冰原猛地向下一沉,随即又向上拱起,仿佛冰封的海兽在翻身。刺耳的碎裂声如同玻璃被巨锤砸开,蛛网般的裂痕瞬间在脚下蔓延。漫天冰尘被冲击波裹挟着冲天而起,形成一道浑浊的白色烟柱,在极地惨白的阳光下,竟短暂地扭曲成一个模糊的、振翅欲飞的轮廓。
冰尘尚未落定,洪学友已率先冲向爆破点边缘。探照灯惨白的光柱刺破翻腾的冰雾,像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入冰层深处刚刚撕开的巨大伤口。
光线所及之处,时间仿佛凝固。
幽蓝的冰洞深处,一个巨大、锈蚀的铅灰色金属舱体,如同远古巨兽的心脏,被万年寒冰紧紧包裹、挤压,镶嵌在裸露的黑色岩层里。舱体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白色冰霜,在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舱门上,暗红色的俄文标识 “Бnon3oЛrЦnr - 1963”(生物隔离区-1963)如同凝固的血痂,边缘凝结着浑浊的冰珠,正缓慢地、一滴一滴,沉重地砸落在下方新形成的冰面上。
死寂。只有冰珠滴落的声音,在空旷的冰洞里被无限放大,敲打着每个人的耳膜和神经。
“打开它。”洪学友的声音低沉沙哑,在冰洞里激起轻微的回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随队的法医老吴和年轻的俄语翻译小刘,穿着臃肿的防寒服,动作却异常迅捷。他们带着专业工具,小心翼翼地从冰壁边缘的临时悬梯滑下,落在舱门前坚实的冰面上。液压钳咬合铅合金舱门的刺耳摩擦声,在死寂的冰洞里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咔哒…吱嘎——”
沉重的铅合金舱门,在冰封了半个世纪后,终于带着令人牙酸的呻吟,被缓缓撬开一道缝隙。一股混杂着金属锈蚀、陈年机油和难以名状的、仿佛来自坟墓深处的阴冷腐朽气息,猛地喷涌而出,瞬间弥漫了整个冰洞。小刘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连经验丰富的老吴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色在探照灯下显得有些发青。
洪学友没有后退。他站在冰洞边缘,居高临下,目光如同鹰隼,穿透弥漫的尘雾和寒气,死死锁定舱门之内。
舱内空间比想象中更为局促。三具人形物体,穿着早已失去光泽、布满霉斑的厚重苏式白色防化服,如同被随意丢弃的破败玩偶,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或倚靠舱壁,或蜷缩在地。防化服的头盔面罩上,凝结着厚厚的、浑浊的冰霜,完全遮蔽了内部的一切。
“老天…”小刘的声音带着颤抖,他强忍着不适,举起了强光手电,另一只手拿着便携式紫外线灯,调整角度,照射进去。
惨白的手电光下,防化服表面的污渍和冰晶更加清晰,透着死亡的气息。而紫外线灯光扫过中间那具遗体的胸腔时,异变陡生!
那覆盖在防化服下的肋骨区域,竟在幽蓝的紫外光线下,清晰地浮现出一串荧蓝色的数字与字母编码——
x-3所有与‘林雪’相关的档案!记住,是所有!包括…尘肺病普查时期,她作为随队医护人员参与的所有记录,尤其是…1985年7月前后的!用最高加密通道,发到我这里!立刻!”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落在那幽蓝的x-37-15编码上,仿佛要将它烙印在灵魂深处。
“还有,”他补充道,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重新彻查当年所有标记‘x’序列号的尘肺病工人…特别是,编号15和编号37的…最终去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骨!”
挂断电话,冰洞里的工作仍在紧张进行。老吴正小心翼翼地试图在不破坏遗体的前提下,检查那件破旧的防化服内部。小刘则举着紫外线灯,更仔细地扫描着舱壁和其他角落。
突然,小刘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洪检!有东西!在…在15号防化服的内衬里!”
洪学友的心猛地一沉。老吴立刻停手,在小刘的指引下,用镊子极其小心地从15号遗体胸前破败的防化服内衬夹层里,夹出了一样东西。
不是高科技的存储设备,也不是什么机密文件。
那是半张纸。
纸张早已发黄、变脆,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人粗暴地撕下。上面印着早已褪色的铅字,是报纸的内容。老吴将它小心地摊平在一块便携式照明板上。
强光穿透纸背,照亮了上面的内容。
那是半张1985年的《海州日报》。时间久远,油墨模糊,但头条新闻的标题依然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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