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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上雪散了,不止是雪,也不止是早上。

1990年,北极,隆冬,以南方那个国度的日历来算,这是冬至逢壬日算起的第3个寒天,其是一年中最寒冷的一段时间。

在这三九天的严寒里,无名港口又一个孩子死掉了。

小型的雪丘在平整的冰原上,天边挂着白冷的太阳,提供不了热度,唯一的用处的那带点冷意的光线,只能将雪丘前站立的孩子们的斜斜的背影打在冰面上。雪丘前每个孩子都裹着保暖的棉衣和熊皮外套,安静地站在雪丘前,偶尔响起的两三声啜泣,为这个早晨定下了哀伤的主基调。

在雪原的空地上黑色的墓碑与白色的雪形成黑白两色的对比,突兀得就像飞鸟跃过海面时窥见透气的游鱼,在北极这个地方除了白色以外,黑色只寓意着暴风雪和墓碑,两者虽然在表现力上大相庭径,一种是自然现象,一种是人造物,但起码在今天它们都代表着相同的事物——死亡。

临时胜任牧师的护士长站在港口以东三百米的空地上手握着了书籍改口称了四十五度,但还是和事实存在着很大的出入)。

“光是戒掉尿床可不够,就近几年的情况来看,在这个港口里有些时候想不得病可是一件难事,并且米哈伊尔发烧最严重的时候只烧到了四十度,四十五度大概他连半个小时都挺不过去,我洗澡水烧四十五度都嫌烫了。”在蕾娜塔的身后,人群的远处忽然有一个轻灵的声音传了过来,声音里带着绝不该在这个场合出现的戏谑。

可这都不是最让蕾娜塔在意的,就连她都在阿廖沙的葬礼上打了个哈欠,还有什么资格指责对方对一个已经死去半年死者的调笑呢?她真正关心的是这个声音居然说出了刚才她刹那间所想的想法,就像偷窥了她的大脑一样把她内心最深处跟自己说话的小人儿原话给搬了出来!

蕾娜塔机警地回头,后退了半步撞到了身后人群中身材纤长的雅可夫,雅可夫回头愠怒地看了蕾娜塔一眼,似乎责怪她破坏了祷告时庄严的气氛,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却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住口了,脸上的浅浅怒意像是融雪般消退,转而面无表情地回头继续看向了祷告的护士长。

而这个时候护士长也将手中的圣经翻页了,在里面夹着早上博士写好的悼唁已经念到了最精彩的部分,她清理嗓子想尽可能庄严神圣地讲述接下来的台词,孩子们也把脸绷紧以表对同伴的追念,而在人群最后方,蕾娜塔的注意力却完全被不远处雪地上的那个女孩吸引过去了。

女孩的头发是金色的,颜色有别于蕾娜塔枯草般的淡淡白金,也并非霍尔金娜的那种金子的质感,硬要去形容她头发的金色,蕾娜塔只能想到在教科书上看见过对于秋天麦田里随风摇曳的麦浪的那般金色,那是阳光的金,活力的金,让人用目光就能感受到温暖的金。

蕾娜塔不认识这个女孩,黑天鹅港里38个孩子里她从来没有见过她,因为如果她见过那她就不可能会忘记这么一个漂亮的孩子存在,甚至拿霍尔金娜站在她面前都会有些自惭形秽。可她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了这里,融入了这场葬礼,蹲在所有人背后空无一人的雪地上,哼着没人听欣赏得来的调子,穿着跟他们别无二致的装扮,戴着个熊皮帽子和布手套愉快地堆着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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