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twenty-sixth.(2/2)
泉奈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淡淡的苦涩。“是吗……那或许,它们比我们幸运。”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至少,它们不需要像我们一样,时时刻刻对抗着这种……无所不在的、冰冷的压力。不需要在每一个夜晚,担心闭上眼睛后,看到的会是比噩梦更可怕的景象。”
他的话,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扉间一直以来用理性构筑的坚硬外壳,触及到了那深藏其下的、连他自己都不愿直面的东西。
扉间沉默了。他无法反驳。那些扭曲的建筑,那些非人的文字,那被召唤出的、亵渎现实的触手实体,以及自身力量出现的诡异畸变……这一切如同沉重的枷锁,无时无刻不压在心头。恐惧,并非对死亡的畏惧,而是对未知的、对理智可能彻底崩坏、对自身存在意义被彻底否定的、更深层次的战栗。
“责任……”良久,扉间才缓缓开口,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低沉,“有时候,比恐惧更沉重。”
泉奈转过头,第一次真正地将目光投向扉间,那双漆黑的眼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为了保护兄长,为了保护宇智波……我从未觉得责任是负担。但现在……”他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但未尽之语两人都明白。现在,他们要保护的,不仅仅是家族,不仅仅是木叶,而是整个现实世界的秩序与存续。这份责任,太过宏大,也太过绝望。
“我们别无选择。”扉间的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硬,但那冷硬之下,似乎多了一丝不同以往的东西,“理性是唯一的武器。即使前路是深渊,我们也必须走下去。停下,就意味着彻底的湮灭。”
“即使……我们自身,也可能正在被这深渊同化?”泉奈的目光锐利起来,直视着扉间,问出了那个两人都心知肚明,却始终避而不谈的问题。
扉间迎着他的目光,红色的瞳孔中没有丝毫闪躲。“是的。”他回答得斩钉截铁,“即使如此。个体的异变,与整个世界的存续相比,是可以接受的代价。”
这句话冷酷得近乎残忍,却也是不容置疑的现实。泉奈看着扉间那没有丝毫动摇的眼神,心中某种紧绷的东西,似乎悄然松动了一些。原来,并非只有他一人在承受着这份恐惧与重压,并非只有他一人在恐惧自身的变化。这个以冷酷理性着称的男人,同样在背负着这一切,并且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一种奇异的、近乎共鸣的感觉,在两人之间无声地流淌。不再是单纯的警惕与敌视,也不再是迫于形势的短暂合作,而是在这共同面对的、无边黑暗的压力下,产生的一种近乎……战友般的理解。
“我明白了。”泉奈轻轻吐出一口气,再次将目光投向远方沉沉的夜空,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却少了几分疏离,“那么,就继续走下去吧。直到……最后一刻。”
扉间没有再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与泉奈一同望着这片被未知恐怖笼罩的夜空。月光依旧清冷,河水依旧奔流,但在这片寂静的河岸旁,某种坚冰似乎正在悄然融化。压力未曾减少,恐惧依旧存在,但在这一刻,他们不再是独自背负这一切。这份在深夜河边、基于恐惧与责任而产生的微妙理解,如同一株在绝望废墟中悄然萌发的幼苗,脆弱,却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力量。
夜色,依旧深沉。但并肩而立的身影,似乎为这漫漫长夜,增添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