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水晶球里面的赌徒老赵和阿分的发家史(2/2)
转折在2006年春天。陈老板带着两个黑西装马仔登门,雪茄烟圈飘在老赵刚做好的红木椅上:“澳门赌场vip厅要翻新,全套红木家具,单子五千万。”他弹了弹金表,表盘上的骰子刻纹闪着光,“不过得去澳门签合同。”
阿芬的笔尖在账本上顿住,余光瞥见马仔口袋露出的筹码,印着“永利”二字。当晚她把老赵的港澳通行证藏进米缸,却被他半夜翻出来——他盯着通行证上自己的照片,又摸了摸陈老板塞给他的三枚十万面值筹码,金属的凉意在掌心烧得慌。
澳门的72小时,成了噩梦的开端。第一晚,陈老板带他们逛赌场,阿芬盯着水晶灯下的装修细节记笔记,老赵的目光却黏在轮盘上;凌晨两点,他借“上厕所”消失半小时,回来时口袋里多了五枚筹码,袖口还沾着陌生的香水味。第二日签合同,条款里藏着“垫资两千万”的陷阱,陈老板却推过筹码:“玩两把,输了算我的。”阿芬夺门而出时,看见老赵把全部筹码推到“庄”上,赌桌的镜子里,他的眼睛亮得陌生。
回深圳后,老赵变了。他给厂房装了台大电视,整天播澳门赌场纪录片;阿芬发现他在仓库用扑克牌摆“发财”牌阵,说梦话时喊“再押庄”;有次对账,她在他西装内袋摸到枚筹码,正面是“永利”,背面刻着“最后一次”——可“最后一次”成了无数次,他开始以“谈生意”为由夜不归宿,回来时身上总有酒气和筹码的金属味。
2007年元旦,老赵失踪三天后回来,甩出份两亿的合同,甲方是澳门新赌场。阿芬翻开条款,在违约责任栏看见“抵押深圳厂房及住宅”的小字。她砸了供在角落的关公像,香灰撒在两人当年的毕业设计图纸上,老赵却冷笑:“妇人之见。”他转身时,一枚筹码掉在地上,滚到阿芬脚边——正是陈老板最初送他的那枚,边缘已被摸得发亮。
第三幕:倒塌的招牌与未干的花(2008-)
2008年暴雨季,台风刮倒了“芬赵家具”的铁皮招牌,砸烂了展示窗。彼时老赵正在澳门赌场,把厂房地契押上赌桌;阿芬在废墟里捡到块木板,上面还留着她当年画的小雏菊,颜料虽已褪色,花瓣的弧度却还清晰。
她把木板钉在流浪狗窝的顶上,转身离开了深圳。走之前,她把那枚刻着“最后一次”的筹码,做成项链戴了很久,直到离婚那天,扔进了伶仃洋——可潮水又把它送回岸边,被个赶海的老人捡走,当成普通的金属片,挂在了渔船上。
十年后,在澳门赌场的厕所里,老赵捡到块腐烂的木板,上面模糊能看见朵干涸的小花。他突然想起2003年的图书馆,阿芬剥给他的那颗橘子硬糖,甜得发苦;想起10平米出租屋里的图纸墙纸,想起她用口红画的雏菊,想起她说“算错就重来,又不是盖真楼”——可这次,他的人生图纸,再也改不回来了。
渔船上的筹码在海风里晃着,阳光照在“永利”二字上,却再也亮不过当年出租屋里,阿芬贴在墙上的那张毕业设计图纸,和图纸旁,他偷偷画的、永不落下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