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林川的蜕变（2/2）

赵亮早早就把所有的设备预热完毕，像个等待检阅的新兵一样站在门口。

“秦工，今天的任务是？”

“枪机精磨，还有‘审判’的最后三根枪管膛线刻蚀。”

林川脱下白大褂，换上那件满是油污的工装背心，露出结实的手臂肌肉。

如果说上午的林川是大脑，那下午的他就是一双精密得可怕的手。

“滋——滋——”

车间里充斥着金属切削的尖啸声。

林川站在数控机床前，眼神专注得近乎狂热。

制造“星火-m1”这种级别的狙击步枪，机器只能完成80%的工作，剩下的20%，也就是决定它能否成为“神器”的那部分，必须靠手工。

林川的手指轻轻抚摸过刚加工出来的钛合金枪机，指尖的触感告诉他，平整度还有0.003微米的误差。

“砂纸，2000目。”林川伸出手。

赵亮立刻递上。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林川就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用最原始的手工研磨方式，一点点地消除那微不可查的误差。

他的动作极其缓慢，却极其稳定，仿佛入定的老僧。

赵亮在一旁看着，大气都不敢出。

他亲眼见过林川因为一个零件表面有一道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划痕，就毫不犹豫地将价值数万的半成品扔进废料桶。

那种对完美的偏执，简直让人害怕。

“赵亮，记住。”林川一边研磨，一边低声说道，声音在空旷的车间里回荡，“我们造的不是商品，是战友手中的命。如果你糊弄了它，战场上，它就会要了战友的命。”

“是！秦工，我记住了！”赵亮挺直了腰板，眼中满是崇拜。

在这几个小时里，林川是工匠，是赋予冷兵器灵魂的铸剑师。他在与金属的对话中，寻找着一种掌控生死的秩序感。

但真正的考验，在晚上。

夜幕降临，研究所的工作人员陆续下班，整栋大楼陷入沉寂。

唯有地下三层尽头的那个特种训练室，灯火通明。

“砰！砰！砰！”

沉闷而剧烈的撞击声，如同雷鸣般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炸响，每一次都伴随着整个房间的轻微震颤。

林川赤裸着上身，汗水如浆，顺着他古铜色的脊背蜿蜒流下，汇聚在脚边，形成一滩水渍。

他面前那个特制的高密度帆布沙袋，已经被打得凹陷进去，表面甚至渗出了暗红色的血迹——那是林川指关节破裂后留下的。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此刻的他，眼神不再是上午的清明，也不再是下午的专注，而是充斥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暴戾和血红。

三位老将军说得对，他的心魔，是压抑太久的杀戮本能。

随着体力的极度透支，那些深埋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开始像幻灯片一样在他眼前闪回。

缅北丛林里被炸碎的残肢断臂，东京街头飞溅的鲜血，战友倒下时的眼神，敌人临死前的哀嚎……

“杀！”

林川低吼一声，一记凶狠的鞭腿重重抽在沙袋上。

“轰！”

那个重达两百公斤的沙袋竟然被这一腿踢得飞起，连接处的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剧痛从胫骨传来，瞬间刺激着他的神经，却让他感到一种变态的快感和清醒。

痛觉，是活着的证明。

疲惫，是压制杂念的良药。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最简单、最直接的杀人技。

直拳、勾拳、肘击、膝撞。

他在与空气搏斗，与回忆搏斗，与那个试图吞噬他理智的“野兽”搏斗。

门外，走廊的阴影里。

苏念静静地靠在墙边，手里拿着一瓶特制的跌打药酒和一瓶电解质水。

她听着里面野兽般的嘶吼和那一声声令人心悸的撞击声，冰琉璃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忍，但更多的是理解和尊重。

她没有进去打扰。

她知道，这是属于林川一个人的战争。

在这个战场上，没有人能帮他，除了他自己。

她能做的，只是在他精疲力尽、遍体鳞伤地走出来时，递上一瓶水，为他处理好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说一句：“明天还要早起。”

这就是他们现在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