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捕头·祠堂(2/2)

段述惊讶地看着县太娘,又看看微笑的林星野。

她单膝跪地,抱拳道:“谢县太娘,谢世女。”

她有些不自信地道:“其实,我只是普通做事而已,守卫城门没啥难的,但捕头,我不会当……”

林星野道:“每天都能兢兢业业地守卫城门,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你能坚持做到该做的事,当机会来临自然就会落到你的头上,这是你应得的,不用紧张。”

张婙也道:“是啊。我来当县令之前,也不过一介书生,哪里知道怎么做百姓的母亲官嘛。你只要跟着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慢慢地自然就会了。”

段述十分感动,要不是有大女人包袱,她就要星星眼地哭出来了:“属下一定恪守使命!做好这个捕头!”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交接手中的山匪俘虏和老弱病残。

张婙道:“这些山匪彼此认识,不能让她们还待在一起,以免再凝聚起来。我会先审问一番,把罪大恶极之人关进牢房,剩下的稍作惩处,打散了之后,一部分抓去挖矿,一部分修渠,一部分去开垦荒地。这样有个谋生的活计,时日久了,按表现优良分出等级,择优恢复平民身份,让她们互相竞争,逐渐融入团体。”

王彦辞将张婙的话记录下来,她行笔如飞,脸上皆是佩服之色。

林星野道:“县太娘有御人之术,难怪能在三年内便斗倒本地的地头蛇,让百姓人人信服。”

“这都是在三年的斗争中总结出来的。”张婙谦虚了一下道,“至于那些老弱,我预备建立一个济困堂,有能力的人交给她们一些基础的编织、洗衣的活计,好歹也能谋生。实在无力劳动的,便只能让她们互相照看,靠善心人接济过活了。”

林星野点头:“此番你刚刚打了刘员外,必然震动本地其她地主豪绅。敲山震虎,也有余威。可建议她们出钱出力救济老弱,就当在你这留个善缘。但切不可再大动干戈,以免她们联合起来,一齐将矛头指向你。你根基还浅,只能一步一步来。”

她本来还担心张婙善心大发,把所有无能为力的老弱都兜在自己的责任中,反而被无底洞的支出拖垮。看来张婙对此也有自知之明。

她们只能尽可能地救助更多人,却无法一下子拯救所有人。

王彦辞在旁记录着,忍不住抬头看了林星野一眼。

少女不过十六岁,武能以一敌十,文有一手铁画银钩,就连对势力人心也能如此敏锐。镇北王威名赫赫,当真是虎母无犬女。

张婙道:“嗯,我会注意的。”

几人又说了一番话,林星野见时间已久,便带着薛瑞等人告别。

她们此番将俘虏和老弱交给稳妥之人,就能放心行路了。

几十镇北军骑的皆是战马,加快马速,很快追上车队,继续浩浩荡荡地前往平原。

**

镇北王府。

夜晚寂静幽凉,冷风透过窗户吹进祠堂,渗着丝丝寒意。

祠堂中,昏暗得只剩下几分摇曳的烛光。

白发白肤的少男躺在两个蒲团组成的垫子上,身上衣衫轻薄,颤抖着蜷缩成婴儿状。

臀部被打得血肉模糊,刻骨的疼痛和寒冷让他如坠冰窟。

温若雪至今也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林倾城的夜明珠会出现在他的柜子里。

他好冷啊,好痛啊……

呜呜……

眼泪已经流干了。

他手中握着林星野留下的一只玉佩,拿出来心疼地看了一眼,又深深地放入怀中。

妻主……

就在他即将昏睡过去时,“吱呀”一声,祠堂的门打开。

带着泥的鞋子粗暴地踢上温若雪的雪白柔嫩的脸,将肮脏的淤泥糊了上去:

“王夫让你在祠堂跪拜反思,不是让你睡大觉!”

小厮啐道:“狐眉子,仗着一张好脸,就得了世女的关照,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什么东西!”

温若雪艰难地以手支撑起纤瘦的身子,触痛伤口,“嘶”了一声,又隐隐呜咽起来。

“哼,你的饭!别饿死了,到时候王夫就得怪罪我了!”

小厮“啪”的将一个破碗放到温若雪面前,又踢了他一脚,才昂首走了。

就连关门的时候,也是毫不客气地用力“砰”的关上。

温若雪一颤,再次陷入黑暗中。

幼时,他就被人关在黑屋,只能等待哥哥偶尔见他一面,教他说两句话。

他很恐惧,彷徨,总觉得不知道的地方会冒出妖怪,将他整个人吞入腹中。

他好想死,但他不能死,他还有妻主,还有哥哥……

不知妻主现在如何?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她吃的好不好,睡得安不安稳?

哥哥呢?太女对他如何?

呜呜……

温若雪哽咽着,拿起破碗,小厮没准备餐具,他只能用手扒饭。

泛着馊味的饭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了,看着就想作呕。

仅有的几片烂菜叶,上面还沾着不知道什么隐约的臭味。

温若雪干呕,虚弱无力的手将破碗掉到地上。

洒出一半。

“吱吱!”

一只硕大的黑毛老鼠顶着脏兮兮的毛窜了出来!

“啊……”温若雪吓得惊叫,他想逃,可是伤口的疼痛牵扯起来,让他唔啊一声又跌倒在地。

老鼠闻闻馊饭,都不想吃。

它又“吱吱”叫,竟大胆地凑到温若雪脚边。

“你,你走开——”温若雪用仅剩的力气说道。

老鼠闻了闻,开口咬了下去!

“啊啊啊啊!!”

温若雪尖叫,拼命地用手打向老鼠,老鼠“吱”地跳了起来,反口咬到他葱白的指尖。

“啊啊啊……”温若雪拼命地将老鼠甩掉,指尖鲜血汩汩流出。

“救命……救命……妻主……”

老鼠也被惊到,围绕着他上蹦下跳地乱窜。

温若雪惊恐之中,硬撑着剧痛的身体,身手拿起桌案上一只烛台,拼命打向老鼠。

“吱——”

老鼠连躲几下,最后被烛台砸中,浑身是血地窜了出去,不知道逃到哪里。

“当啷。”

温若雪手中烛台滑落,他整个人也虚脱地跌落在地。

风透过未关紧的窗户丝丝缕缕地吹进来,寒冷刺骨。

温若雪凌乱地蜷缩在地面,紧紧捂着胸口的玉佩。

“妻主……救救我……”

“妻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