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老子的锅，不炖天！（2/2）
他体内的凡尘道种，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轰鸣震动。
过去所有不解的、困惑的，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万族生灵，乃至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只，都如此恐惧真正的“自由”。
因为自由，意味着要为自己的每一个选择承担全部的责任。
有一个至高无上的“天”、一个必须遵循的“道”、一个主宰万物的“灶主”，便可以将一切成功与失败都归咎于它。
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多么简单，多么轻松。
可一旦推倒了那座高高在上的神坛，每个人都成了自己的主宰，那么前路所有的荆棘与坎坷，所有的血与火，都再也找不到可以推卸责任的对象。
这种未知与重担，足以压垮绝大多数生灵。
若无新的秩序，新的规矩，当万族都意识到“天道”已空悬时，一场远超以往任何时代的道争，将会瞬间燃遍九域。
血与火，将成为天地间唯一的主色调。
“我不当灶主……”林风低声自语，眼神却无比坚定，“但这个世界，得有新的规矩。”
他深吸一口气，伸出双手，缓缓按在了三重锅的锅沿。
下一刻，他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他竟主动引导着那足以焚化万物的锅火，逆行灌入自己的心脉！
“以我心为炉，熔炼万法！”
锅火入心，却没有将他焚为灰烬，反而与他的心跳达成了完美的共鸣。
他将自己的一切都投入了这座心中的熔炉——那枚象征着凡尘万象的“凡尘道种”，那缕承载着家与温暖的“家源火种”，以及那根与生俱来，连接着生命本源的“母血脐丝”。
三者在锅火的熔炼下，没有毁灭，而是开始了更高层次的融合。
道种提供了规则的骨架，火种注入了人间的温度，而脐丝，则赋予了它最本源的、血脉相连的生命烙印。
不知过了多久，林风猛地睁开双眼，一道赤金色的光芒从他眼中迸射而出。
他摊开手掌，一团赤金色的流光在他掌心缓缓凝聚，最终化作一道复杂而古朴的契印。
它不是文字，也不是符文，更像是一种意志的具象化。
“凡尘道契，立！”
林风低喝一声，猛地将这道赤金道契，狠狠地拍入了脚下的东荒祭坛！
轰——！！！
大地剧震，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以祭坛为中心，向着整个世界疯狂扩散。
三重锅的锅火在这一刻冲天而起，在天穹之上骤然炸开，化作九道贯穿天地的巨大光柱，精准地落向了九域的每一个角落！
光柱之中，那道“凡尘道契”的虚影被无限放大，显化于苍穹之上，每一个生灵，无论修为高低，种族贵贱，都能在心中“看”懂它的内容——
“道由心立，灶归凡尘；”
“不焚魂，不炼情，不夺命，不顺天。”
短短十六个字，却像是十六道惊雷，炸响在万族生灵的心海。
无数百姓茫然地抬起头，望着天穹中的异象。
他们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
但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冲动，驱使着他们走回家中，将那座世代相传、刻着各种繁复祭祀符文的旧灶台，毫不犹豫地推倒。
然后，他们用最普通的碎砖、泥土，在原地垒起了一座崭新的、没有任何花纹的土灶。
当新灶垒成的那一刻，一缕温和的、带着饭菜香气的火焰，便凭空在灶膛中自燃而起。
北境，崩塌的碑林前。
叶红绫看着那些幸存下来的北境老兵，他们学着凡人百姓的样子，用碎裂的碑石堆砌起一座座简陋的新灶。
锅火自燃，他们没有再像过去那样，试图焚烧自己的残魂去祭奠战友。
一个独臂老兵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一个酒囊，将一碗浑浊的烈酒洒在新灶的火焰前，火焰升腾，酒香四溢。
他虎目含泪，声音嘶哑地吼道：“兄弟，喝酒！下辈子，回家吃饭！”
叶红绫看着这一幕，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这才叫他娘的祭奠。”
中州，星陨阁废墟。
洛倾城再次望向命运长河，河中那些奔涌的支流，在被那股温柔的力量推开后，不再执着于汇入主干。
它们开始在各自的河道中，安然流淌，各自演绎着不同的风景，各自奔向属于自己的远方。
“原来……道，不必归一。”她轻声低语，随手一挥，面前那块陪伴了她一生的星盘，彻底化作了齑粉，随风而逝。
东荒祭坛上，林风的身影在渐渐收敛的锅火中显得格外清晰。
火光摇曳，映照出七道模糊却又熟悉的身影——苏清雪收剑归鞘，一身清冷尽数化为安然；柳如烟斜倚门扉，风情万种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暖意；白小怜背着药篓，蹦蹦跳跳地从山间归来；洛倾城素手扬灰，星盘碎尽，眉宇间一片释然；姬无月那缕残魂在魂灯中微微颤动，似乎更加凝实；花想容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叶红绫则站在尸山血海之上，挥舞着战戟，放声大笑。
就在此时，他身前那口三重锅的锅底，那四个“娘煮的，最暖”的字迹忽然微微一颤，流光闪过，化作了一句全新的话语。
“火在人间，锅在心上。”
林风看着这行字，沉默了许久，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温热的锅柄，抬头望向天边那抹刚刚破晓的晨曦。
“行，”他轻声说道，“这顿饭……才真正开吃。”
话音落下，祭坛上所有的异象尽数消散，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三重锅也隐去了形体，天地重归宁静。
然而，这由旧世界崩塌和新世界建立所带来的巨大法则变动，其余波却并未就此平息。
它们如同最细微的涟漪，渗透进了九域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粒尘埃之中。
祭坛之上，一切都静悄悄的。
只有清晨的风，吹过祭坛的边缘，卷起几粒微不足道的沙尘。
这些沙尘在空中打着旋，落下，又被吹起。
但若是此刻有绝世的感知强者在此，或许会惊骇地发现，这些沙尘每一次落下和扬起的轨迹，都隐隐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锋锐与精准。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寂静之中，悄然找到了属于它自己的……剑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