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子死过一次（1/2）

暴雨如注，冲刷着东荒边陲青石村外的泥泞血污。

林风的意识在黑暗与剧痛的边缘沉浮，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扯动着撕裂的肺叶。

一根粗劣的铁棍从他左胸穿透到后背，将他死死钉在地上，一截发黑的肠子被从腹部的豁口拖拽出来，与地上的泥水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他感觉生命正随着温热的血液一同流逝，视野已然模糊，唯有村口祠堂方向的火光，在他涣散的瞳孔中顽固地跳动着。

那里，村里的恶霸王虎正将李嫂死死按在供桌上，粗糙的大手撕扯着她本就单薄的衣襟，嘴里发出狰狞的狂笑。

火光映照下，他那张横肉丛生的脸显得格外可怖。

周围，他那六名狗腿子家丁非但不加阻止，反而围成一圈，发出阵阵污秽的哄笑，如同豺狼在欣赏猎物的最后挣扎。

李嫂凄厉的哭喊声被狂风暴雨撕扯得支离破碎，却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林风即将停摆的心脏。

三日前，他不过是见王虎的恶犬追咬李嫂那三岁的孩子，顺手抄起扁担将恶犬打跑。

这等小事，却让他成了王虎的眼中钉。

昨夜，王虎借着酒劲要强闯李嫂家门，林风忍无可忍，挺身而出，想凭着自己常年打猎练出的一身力气讨个公道。

然而，公道没讨来，换来的却是六名家丁的乱棍围殴。

他双拳难敌十二手，被活活打断了手脚，拖到村外，最后被王虎亲手用铁棍贯穿了胸膛。

“为什么……这个世道，好人没好报……”

无尽的恨意与不甘化作焚心的烈焰，却再也无法驱动他残破的身躯。

他死死瞪着祠堂的方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将那张狞笑的脸刻进灵魂深处。

视野彻底陷入黑暗，灵魂仿佛被一个无形的黑洞猛然吞噬，坠入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无尽冰冷的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似永恒。

一股刺骨的寒意与眼球被啄食的剧痛，将林风沉沦的意识猛然唤醒。

他“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尸骸堆上，周围是冲天的尸臭与腐烂的腥气。

几只乌鸦被他的动静惊起，扑棱着翅膀飞向昏暗的天空。

不远处，几双泛着绿光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是闻到血腥味前来啃食尸体的野狗。

这里是乱葬岗。

他低头，看见自己胸口那个碗口大的血洞，腹部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里面的内脏早已不知所踪。

他已经是个死人，一具冰冷、残破的尸体。

可他偏偏还有意识。

一股不属于生者的执念，如地底的岩浆般在他死寂的意识中翻腾：“我不能死！我还没报仇！王虎……王虎那狗贼，他还活着！”

就在这股执念咆哮到的瞬间，天穹之上，风云剧变！

厚重的乌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开，七颗星辰以一种诡异的轨迹连成一线，散发出妖异的血色光芒。

一轮从未有过的血月高悬天际，将清冷的光辉洒向大地，整个乱葬岗都被笼罩在一片不祥的猩红之中。

“嗡——”

仿佛是响应天穹的异象，乱葬岗地底深处，一座被尘封了万年的古老祭坛发出了沉闷的共鸣。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漆黑裂痕，自乱葬岗的中心，如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

一缕比黑夜更加深邃，仿佛由万千怨魂碾碎后凝聚而成的灰烬残魂，悄无声息地从那裂痕中飘飞而出，它无视了周围堆积如山的尸骸，径直投入了林风那早已冰冷的胸膛。

“轰！”

残魂入体的刹那，林风的脑海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炸雷，轰然炸响。

无数残破的画面、暴戾的杀戮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最终，汇聚成一部血色经文，四个如刀劈斧凿般的大字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杀生仙诀》。

紧接着，一个不带任何感情的冰冷声音，在他空荡荡的识海中回响：

“杀尽天下恶，方可逆天命……你，愿以血证道否？”

以血证道？

林风的本能还在抗拒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股钻心的剧痛却从手臂传来。

“嗷呜！”

一头饿疯了的野狗按捺不住，扑了上来，锋利的獠牙死死咬住了他的胳膊，疯狂撕扯着腐肉。

“滚开！”

求生的本能与复仇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林风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拼尽残存的所有力气，用另一只尚能动弹的手臂，狠狠一拳砸在了那野狗的头颅上！

“咔嚓！”

骨骼碎裂的清脆声响中，野狗的脑袋如西瓜般爆开，红白之物四散飞溅。

就在野狗毙命的瞬间，一缕常人无法看见的黑红色气流，猛地从狗尸中抽出，如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涌入林风的体内。

这股气流冰冷而暴戾，却又蕴含着一股奇异的生机。

它顺着林风残破的经脉流转，所过之处，那些断裂的脉络竟开始缓缓接续。

这股气流最终沉入他早已死寂的丹田，化作一缕微弱却无比凝实的“杀气”。

林风震惊地发现，这杀气，竟能修复他的身体！

“杀生……原来是这样……”

他他不再犹豫，目光扫向周围那几头被血腥味刺激得更加疯狂，正准备扑上来的野狗。

“既然你们想吃我，那就变成我活下去的养料吧！”

他挣扎着从尸堆中爬起，借着杀气流转带来的微弱力量，每一次挥拳，每一次撕咬，都精准地夺走一条野狗的性命。

随着一头又一头野狗倒下，一股股黑红色的杀气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身体。

断裂的骨骼在噼啪声中接续，被掏空的脏腑竟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缓缓再生，胸腹间那恐怖的伤口，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最后只留下一道狰狞的疤痕。

不过片刻，林风缓缓站直了身体。

除了衣衫褴褛、浑身血污，他看起来竟与常人无异。

只是他那双眼睛，已经从之前的惊疑与不甘，彻底转变为一片深不见底的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