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血色账本与喘息之机(2/2)
“老毛病,不碍事。” 陈立冬坐下时,沙发弹簧发出刺耳的声响,像在嘲笑他的强撑。胃里的绞痛又开始了,他下意识蜷了蜷腿,却被阿杰看在眼里。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阿杰从茶几抽屉里摸出个硬壳笔记本,封面是深棕色的,边缘烫着暗纹,“之前的流水账太糙,现在要做细账。” 他把一叠打印表格推过来,纸张边缘切得齐整,“酒水、零碎物件,每笔进出都要记清 —— 成本、利润、下家、结款方式,一个字都不能错。”
陈立冬指尖拂过表格上的栏目,“往来对象” 四个字下画着粗黑的横线,像道无形的枷锁。他突然想起医院走廊里的价目表,胃镜检查费那栏的数字与眼前的表格重叠,胃里又是一阵痉挛:“杰哥,我怕…… 做不好。”
“做不好就学。” 阿杰的声音陡然冷了些,手指叩了叩笔记本封面,“按月结钱,做得好有分红。你妈那药钱,还有你这胃病,都得靠它。”
“分红” 两个字像钩子,猛地拽住了陈立冬的心脏。他眼前闪过母亲空了的药瓶,标签被摩挲得发白;闪过枕头底下越来越薄的钞票,每张都沾着他的血汗与罪孽。胃里的灼烧感突然轻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木的清醒 —— 他用犯罪换来的钱,正在买延缓自己崩溃的药,这荒谬的循环像条毒蛇,缠住了他的喉咙。
“我知道了,杰哥。” 他抬起头时,看见阿杰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像猎人看见猎物踏入陷阱。
接过笔记本的瞬间,冰冷的硬壳硌得掌心发疼,像捧着块浸过血的墓碑。王猛在前面带路时,他低头看着封面的暗纹,突然想起那晚呕在塑料桶里的血 —— 也是这样的深褐色,干涸后会结成硬痂。
回到出租屋,他把自己关进隔间,台灯的光在表格上投下昏黄的光晕。胃里的不适仍在,却被一种奇异的 “目标感” 压了下去。他捏起笔,笔尖悬在 “成本” 栏上方,突然想起医生说的话:“症状和病情往往不同步,提前发现才能救命。” 可他的命,早就和这本血色账本绑在了一起。
笔尖落下时,在纸上戳出个小小的墨点,像滴凝固的血。陈立冬盯着那点墨迹,突然明白 —— 他正在用自己的笔,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判决书。这本账本里的每一个数字,都是他走向毁灭的脚印,清晰而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