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血色账本与喘息之机(1/2)

那个呕血的黎明,像枚烧红的烙铁,在陈立冬的视网膜上烫下永久的残影。即便数日过去,出租屋潮湿的空气里仍飘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混着墙角霉味钻进鼻腔 —— 那是那晚濒死体验的余韵,是藏在他腹腔里的不定时炸弹散发的预警。

他跪在地上清理残局时,膝盖硌着水泥地的棱角,每擦拭一下塑料桶壁的血渍,胃里就传来钝刀拉锯般的痛感。破布吸饱了暗红色黏液,沉甸甸坠在手里,他攥着它走到巷尾垃圾站,扒开最底层的馊水与烂菜叶,将那团罪证深深埋进去。指甲缝嵌着洗不净的暗红,起身时一阵天旋地转,后背重重撞在砖墙上,凉意顺着衣料缝隙钻进骨头缝,而胃里的灼烧感正从胃底蔓延至胸骨后,像吞了把朝天椒那般火辣辣地疼。

新服的止血药压下了最凶险的呕血,却止不住持续的钝痛与胀气。他靠在墙上不停嗝气,每一声都带着酸腐味,胸口闷得像塞了团浸油的棉絮。药瓶放在枕边,标签上的 “糜烂性胃炎” 被摩挲得字迹模糊,他不敢去想胃镜 —— 那三百块的检查费能买母亲三天的止咳药,而 “取保候审” 的身份更像悬在头顶的摄像头,容不得他在医院留下任何痕迹。

母亲的咳嗽声又从外间传来,比前几日更重了些,像破风箱在胸腔里拉扯,每一声都扯得陈立冬心尖发颤。他摸出镜子照了照,脸色白得像泡发的纸,眼下的乌青重得像涂了墨。他把药瓶塞进床板缝隙,换上还算平整的外套 —— 至少要让母亲看不出他昨夜又呕了半盆黑褐色的黏液。

接下来的三天,巷口那辆嘉陵 70 摩托车的引擎声成了悬在心头的钟摆。它没有如期响起,阿杰与王猛像凭空消失了一般。陈立冬缩在隔间地铺时,总盯着天花板的霉斑发呆,胃里的隐痛与未知的恐惧交替啃噬着神经。他试过出门买馒头,看见穿制服的辅警都下意识攥紧口袋里的药瓶,仿佛对方能看穿他藏在衬衫下的病容与罪证。这种平静太诡异,像暴雨前压得人喘不过气的乌云,他分明是温水里的青蛙,却连跳出的力气都没有。

第四天下午,铅灰色的天空终于酝酿出动静。那熟悉的引擎声刺破寂静时,陈立冬正蜷着身子按压胃部 —— 那里的绞痛突然加剧,像有无数细针在扎。他几乎是滚着地铺爬起来,指尖撑着墙稳住摇晃的身体,喉咙里泛起熟悉的铁锈味。

门拉开的瞬间,冷风裹着汽油味灌进来。王猛站在台阶下,军绿色外套的领口沾着油污,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摩托车把套的磨损处。他的目光扫过陈立冬发青的嘴唇,停顿了半秒:“能走动吗?”

陈立冬点头时,胃里的胀气顶得他说不出话。坐上摩托车后座的刹那,冰冷的铁皮透过薄裤渗进来,颠簸中,刚被药片压制的灼烧感瞬间复燃,顺着食道往上涌。他死死攥着王猛的衣角,视线落在前方灰蒙蒙的巷弄,突然想起第一次坐这辆车时,胃里还没有这钻心的疼痛。

阿杰的住所依旧弥漫着劣质烟草与隔夜饭菜的混合气味。肌肉男开门时,臂上的纹身随着动作蠕动,陈立冬的目光扫过客厅角落 —— 上次被他撞翻的啤酒瓶痕迹还在,像块未愈合的伤疤。阿杰陷在单人沙发里,指尖夹着的烟卷燃到了滤嘴,烟灰积了长长一截。

“听说你病了?” 阿杰把烟蒂按进满是烟屁股的烟灰缸,火星溅起又熄灭。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上次饭局上,你脸白得像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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