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风起于青萍之末(1/2)

昆明的阳光,似乎比重庆要明媚许多,穿透“云瑞祥”茶馆后堂窗棂上薄薄的宣纸,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然而,室内的气氛却与这暖阳格格不入,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李先生(化名)——这位地下党在昆明的重要负责人,此刻正襟危坐,面前摊开着刚从银发簪中取出的微缩胶卷冲洗放大的照片和文件副本。昏黄的灯光下,他逐字逐句地审阅着,眉头越锁越紧,拿着照片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照片上赵仲明与神秘人接头的模糊侧影,银行流水上那触目惊心的、来自不明账户的大额汇款,还有林薇那份条理清晰、逻辑严密的分析报告,将所有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事实——军统内部一位手握实权的处长,早已被敌人腐蚀,不仅出卖情报,更精心策划阴谋,陷害忠良!

“败类!国家蠹虫!”李先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低沉却饱含着愤怒。他深知这份证据的分量,它不仅能洗刷沈惊鸿的冤屈,挽救一位杰出战友的生命,更可能引爆军统乃至重庆高层内部积蓄已久的矛盾,甚至影响到抗日统一战线的稳定。

但如何运用这份证据,却需要极高的政治智慧和操作技巧。直接公之于众?势必引起轩然大波,可能被敌人利用,造成内部混乱。交给张治中将军一派?他们虽有抗日决心,但与军统系统关系微妙,能否顶住压力彻查到底仍是未知数。通过秘密渠道直达天听(蒋介石)?风险更大,谁能保证消息不会中途泄露,打草惊蛇?

必须选择一个最稳妥、最能发挥证据效力的途径。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起身,走到墙边一幅水墨山水画前,轻轻移动画轴后的一个机关,露出了一个隐藏的小型保险箱。他从里面取出一套更高等级的密码本和一份绝密联络名单。

“发报!”他对着守在秘密电台前的报务员,声音斩钉截铁,“用‘长城’密码,分别发往以下三个地址:重庆‘海棠溪’、延安‘宝塔山’,以及……湖南‘芷江’!”

“海棠溪”代表南方局领导下的重庆地下党核心,“宝塔山”自然是延安中央,而“芷江”,则是一个极为隐秘的、直通国民政府内某位坚持抗日、且对军统势力膨胀深感忧虑的元老级人物的渠道。三管齐下,既要依靠组织力量营救同志,也要借助高层博弈施加压力,更要让党中央掌握情况,统筹全局。

“内容如下,”李先生口述,语气沉凝,“‘惊鸿’蒙冤,证据确凿。内鬼为军统某处处长赵某,通敌叛国,构陷忠良。附关键证据摘要及分析。请求:一、不惜一切代价营救‘惊鸿’;二、利用合法渠道,向重庆当局最高层施加压力,要求彻查赵某及其背后网络;三、提请各方注意,日寇‘银狐’计划(针对我方高层的渗透策反)或有重大进展,内鬼或为其关键一环。”

嘀嗒……嘀嗒……

清脆而急促的电键声在密闭的后堂响起,承载着希望与愤怒的电波,穿越西南的崇山峻岭,携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射向三个不同的方向,注定将在平静(至少是表面平静)的湖面下,激起千层巨浪。

重庆,杂货铺后院厢房。

林薇收到了那张“证据已安抵,风将起。蛰伏,待变”的纸条后,内心的激动久久难以平复。希望的曙光终于穿透了厚重的阴云,但她深知,黎明前的那一刻,往往是最黑暗、最危险的。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咀嚼着“蛰伏,待变”四个字。这意味着,在外部力量发力、局势明朗之前,她必须像冬眠的动物一样,最大限度地隐藏自己,保存实力,避免任何不必要的行动,以免成为敌人疯狂反扑下的牺牲品。

然而,“蛰伏”并不意味着什么都不做。她开始更加细致地复盘整个事件,思考赵仲明可能的反应和退路。狗急跳墙,他会不会在倒台前,拉上沈惊鸿甚至她自己垫背?上海读着刚从昆明辗转传来的电文和证据摘要。他深邃的目光透过镜片,落在“赵某通敌”、“构陷忠良”、“银狐计划”等字眼上,久久不语。

一旁的周恩来同志眉头紧锁,语气沉痛:“主席,情况很严峻。沈惊鸿同志是我们打入军统内部极深的优秀战士,掌握着大量关键情报。赵仲明此人位高权重,他的叛变,对我们、对整个抗日战线都是重大损失和威胁。”

毛同志放下电文,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看来,蒋介石先生的后花园,也不太平啊。这个赵仲明,是戴笠的人吧?”

“是的。戴笠势力膨胀太快,内部鱼龙混杂,出这种败类,也不意外。”周同志道,“现在关键是,如何营救沈惊鸿同志,并利用这次机会,揭露敌人的阴谋,巩固统一战线。”

“营救要尽全力。”毛同志果断道,“通过我们在重庆的一切关系,向国民党方面施加压力,要求他们释放无辜,严惩内奸。同时,要把这件事,和日寇的‘银狐’计划联系起来,上升到破坏抗战的高度。要让他们明白,清除内部蛀虫,是为了更好地打鬼子!”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鹰:“至于那个林薇同志……她立了大功啊!一个女同志,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下,能拿到如此关键的证据,了不起!要确保她的安全,她是重要人证,也是我们未来的宝贵财富。”

“我立刻去安排。”周恩来同志站起身,神情坚定,“绝不能让我们的同志白白牺牲,也绝不能让敌人的阴谋得逞!”

重庆,杂货铺。

夜幕再次降临。林薇坐在黑暗中,心神不宁。老康傍晚时悄悄告诉她,报纸的事情办成了,但登在了一家影响力相对较小的晚报上,而且位置很不起眼。

她不知道沈惊鸿能否看到,看到了又能否理解。这微弱的信号,如同投入浩瀚大海的一颗石子,能激起涟漪的概率微乎其微。

但她只能等待,在焦灼和期盼中等待。

突然,她听到前院杂货铺传来一阵不寻常的响动,似乎有重物倒地的声音,还有几声极其短促的闷哼!

她的心猛地一紧!出事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