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船匠之魂（1/2）

浓雾中的回响

冰冷、粘稠、带着铁锈和机油腐败气味的浓雾，如同活物般死死缠绕着刚刚驶离水之都的桑尼号。能见度不足二十米，船首狮像威严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头被困在蛛网中的雄狮。船身新刷的油漆在潮湿空气中散发着微弱的光泽，水珠不断从冰冷的金属栏杆和柚木甲板上滚落，汇聚成细小的溪流。弗兰奇调试船舵时，机械关节发出的“咔哒”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每一次转动都带着新船磨合期特有的、小心翼翼的紧绷感，蒸汽从肘关节的排气孔有节奏地喷出，又迅速被浓雾吞噬。

“这雾…不对劲。”娜美的手指烦躁地、一遍遍地敲击着航海桌上彻底罢工的记录指针，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玻璃罩内，那枚小小的指针像被无形的线扯住，徒劳地划着微小的、绝望的圆圈，对船体的移动和方向变化毫无反应。“不仅是磁场完全混乱，”她抬起头，秀眉紧蹙，目光穿透航海室宽大的窗户，看向窗外翻滚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声音和光线的灰白色浓雾，“连海流…都像被冻住了。没有洋流交汇的波纹，没有暗涌的扰动…这片海，死了。”一种航海士本能的不安，如同冰冷的藤蔓，在她心头蔓延缠绕。“像有东西…在故意困住我们，像蜘蛛网里的虫子，等着被收割。”她低声补充，声音在寂静的船舱里显得格外清晰。

罗宾安静地坐在角落的阴影里，仿佛与昏暗融为一体。指尖轻柔地拂过一本摊开的、边缘磨损严重的古籍泛黄书页，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书页上是模糊不清的古代船坞结构图和几行难以完全辨识的潦草笔记。“雾气里…有微弱的震动频率，”她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洞穿迷雾的穿透力，碧绿的眸子微凝，侧耳仿佛在倾听这死寂之海中唯一的“声音”，“约15赫兹…很熟悉。”她修长的手指停留在书页上一幅描绘着巨大船锤敲击金属构件的插图上，“和弗兰奇先生在水之都船坞维修‘冒烟汤姆号’底舱时，用那把祖传的‘共鸣锤’敲击星陨铁试件的频率…几乎一致。” 那把造型古朴、锤头刻着双鱼徽记的锤子，是汤姆工作室代代相传的象征之一，用于检测星陨铁内部的结构应力。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这近乎预言的判断——

**嗡…滋滋…嘎吱…**

桑尼号的龙骨深处，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低沉而持续、令人牙酸心悸的金属震颤！声音并不算震耳欲聋，却仿佛能穿透厚重的柚木甲板和人的骨骼，直达灵魂深处！甲板上的水杯“叮叮”作响，水面漾开一圈圈急促的涟漪！靠在船舷的索隆能清晰地感受到脚下传来的、带着金属疲劳感的呻吟！

“怎么回事？！”索隆猛地睁开眼，如同假寐的猛兽被惊醒，右手瞬间按住了腰间的和道一文字刀柄，肌肉在刹那间绷紧，散发出凛冽的杀气，目光锐利地扫向震动源方向。

“super——是龙骨核心区！”弗兰奇脸色剧变，钢铁铸就的面容上第一次露出近乎惊骇的神色！他庞大的身躯带起一阵风，猛地扑向舰桥控制台，沉重的脚步在甲板上踏出闷响！“星陨铁核心区异常高频震动！频率…380赫兹？！这不可能！” 他粗壮的手指在控制台键盘上敲出残影，屏幕上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疯狂刷新，红色的警告框不断弹出，“只有汤姆老师留下的那柄‘共鸣锤’，配合他独有的、蕴含韵律的发力技巧，才能激发出这个特定的、用于无损检测星陨铁内部深层应力的谐振频率！这频率是工作室的最高机密！谁？谁能从外界干扰它？！” 他的机械眼瞳孔收缩到极致，闪烁着刺目的红光，死死锁定着震动源头的方向——并非来自海底或浓雾深处，而是…船舷！

震动最强烈的源头，竟来自船舷边一件不起眼的、被所有人忽略的物品——半截被冰冷海水浸透、边缘已经磨损发毛的白色绷带，紧紧地、几乎是用一种执拗的姿态缠绕在一根断裂的、还带着明显焦黑与撕裂痕迹的桅杆碎片上。那是克比在司法岛那场惊天动地的混战中，为掩护战友撤离时被爆炸气浪掀飞，遗落在桑尼号附近的。此刻，这染血的遗物，在浓雾弥漫的冰冷海风中微微飘动。而绷带上，那未写完的、早已干涸变成暗褐色的血字“在神之谷…”的笔画边缘，此刻正闪烁着极其微弱却无比固执的幽蓝荧光！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微弱光芒闪烁的频率，被弗兰奇精准捕捉并放大在屏幕上——**380赫兹！** 与龙骨深处星陨铁那痛苦的震颤，形成了诡异而精准到毫秒不差的同步共振！

“克比…”路飞看着那在寒风中如同残破旗帜般飘动的绷带，橡胶拳头无意识地攥紧，指节发出轻微的、令人心头发紧的“咯吱”声。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压在心头。就在这时，他感到贴身收藏在内袋里的、那块从冰山手中郑重接过、刻有汤姆工作室飞鱼与船锚徽记的小型星陨铁片（原“石板”降级），突然变得**滚烫**！仿佛内部沉睡的某种东西，被这突如其来的、源自克比遗血的共鸣频率粗暴地唤醒了！灼热感透过衣物灼烧着皮肤。

几乎就在路飞感受到灼热的同一瞬间！

**嗤啦——！噗呲！**

船尾左舷靠近水线处，那层新镀的、还带着弹性的树脂膜，突然像是被无形的利爪撕扯，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半米长的狰狞豁口！冰冷刺骨的海水混合着一种粘稠如胶、散发着刺鼻腥甜与铁锈混合气味的墨绿色黏液，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毒蛇，汹涌地渗透进来！黏液所过之处，坚固的柚木甲板立刻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冒出带着恶臭的白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碳化！迅速在船舱入口附近蔓延开一片死亡区域！

“小心黏液！别沾上！” 山治的反应永远是最快的斥候，厉喝声未落，人已如鬼魅般出现在泄露点附近！皮鞋在湿滑的甲板上踏出急促的水花，右腿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如同战斧般狠狠劈下！“首肉·切肉shoot！” **砰！** 一大块被黏液腐蚀得滋滋作响、边缘发黑冒泡的柚木甲板碎片被他精准地踢飞出去！碎片旋转着撞在坚硬的金属船舷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瞬间四分五裂！

碎裂的木屑如同天女散花般溅开。就在这纷飞的碎片中，一枚硬币大小、边缘磨损严重、沾着油腻污垢的黄铜色齿轮碎片，叮当一声落在山治脚边。这碎片本身平平无奇，像是某种小型机械上脱落的零件。然而，当山治的目光扫过它时，瞳孔却猛地一缩！那齿牙上独特的、因长期单向受力形成的**45度角均匀磨损痕迹**…这角度！这磨损的光滑度！竟与弗兰奇宝贝工具箱里那枚用油纸仔细包裹着的、汤姆工作室为桑尼号备用舵机特制的校准齿轮——其磨损痕迹**惊人地相似**！仿佛它们曾在同一台机器上并肩运转过漫长的岁月！

“呃啊…” 一直紧张关注着泄露点的乔巴突然捂住脑袋，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小小的身体踉跄后退，撞在缆绳桩上。他怀里的万能药诊断球发出刺耳到近乎撕裂的警报红光：「警告！检测到超高浓度神经致幻剂扩散！来源：侵入黏液！成分分析…含特殊深海梦魇藻提取物（贝加庞克编号：mn-7），可强烈刺激杏仁核，诱发深度恐惧记忆碎片并加以扭曲放大！」 屏幕上快速刷过一串串令人心悸的化学式和生物碱结构图。

山治的目光还停留在齿轮碎片上，一阵剧烈的、如同钢针穿刺太阳穴般的头痛毫无征兆地猛烈袭来！眼前的景象瞬间天旋地转、色彩扭曲！不再是桑尼号狼藉的甲板和浓雾，而是瞬间切换到了司法岛那冰冷、潮湿、弥漫着绝望气息的地下审判所走廊！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更让他灵魂颤栗的是——自己身上穿的…竟然不是熟悉的黑色西装，而是cp9那套象征着冷酷与杀戮的黑色紧身制服！手中握着的不是心爱的厨刀，而是一柄造型狰狞、刻着世界政府十字星与天平徽记的冰冷匕首！锋刃上还滴着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而脚下…竟然踩着一顶残破不堪、沾满泥污的草帽！草帽边缘，一个用粗陋的红色针线歪歪扭扭缝补的圆形补丁，那熟悉的、笨拙却充满温暖的针脚…和路飞视若珍宝的那顶草帽上的补丁**一模一样**！

“幻觉！是黏液的效果！” 罗宾冷静而急促的声音如同清泉，穿透了山治混乱如麻的意识，“司法岛地下level 3审讯室就有这种特制的致幻黏液！它能挖掘并放大受刑者内心最深的恐惧和愧疚，将其扭曲成摧毁意志的武器！” 她快速翻动手中的古籍，精准地停在某一页，指尖点在一幅描绘着墨绿色粘稠液体在金属管道中流动的插图旁，旁边的古代文字注释被她的声音同步翻译：“贝加庞克早期‘心灵窥探者’项目副产品，代号‘记忆毒液’，因不可控副作用及伦理问题，于司法岛建成次年封存废弃于level 3深处管道…”

**呜——嗡——呜——嗡——！！！**

刺耳的、代表着死亡与毁灭步步紧逼的警笛声，如同地狱的丧钟，骤然撕裂了浓稠得化不开的寂静！浓雾如同被无形巨手搅动的幕布，剧烈地翻滚起来！三艘覆盖着粗糙铆接装甲、船体布满弹坑与烧灼痕迹、船首悬挂着扭曲变形、带着无尽怨毒的司法岛天平标志的改装军舰，如同从深渊爬出的钢铁巨兽，蛮横地撞破粘稠的雾墙，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直扑桑尼号！为首军舰那伤痕累累的舰桥上，一个半边身体包裹着渗人银灰色机械构件、裸露肌肉上爬满蜈蚣般缝合疤痕的身影巍然矗立——罗布·路奇！他那双冰冷的兽瞳，透过弥漫的雾气，死死锁定在桑尼号的草帽骷髅旗上，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复仇火焰！

“终于…找到你们了，草帽小子！” 路奇的声音经过电子喉的转化，冰冷刺骨，带着生硬的金铁摩擦质感，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每个人的耳膜，“司法岛的耻辱…就用你们这艘汤姆工作室最后的‘遗作’，还有你们的骨头，来彻底洗刷！” 他机械化的右臂猛地抬起，前端那个覆盖着幽暗海楼石涂层、此刻正以令人心悸速度疯狂旋转的钻头，发出撕裂空气的高频尖啸，如同毒龙出洞，带着毁灭一切的动能，悍然刺向桑尼号左舷那脆弱的、刚刚被撕裂的镀膜豁口！钻头尖端因高速摩擦空气而泛起灼热的暗红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