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波谲云诡,静水深流(1/2)

公元前143年 汉景帝后元元年 正月至二月

新岁的钟声在凛冬的风雪中显得格外沉闷。尽管狄道城内也依制悬挂了彩帛,靖王府也举行了简单的祭祖和贺岁仪式,但一种无形的压抑感,却比往年更加浓重地笼罩在北地高层的心头。去岁年末匈奴那次试探性的进攻虽被击退,但其背后可能蕴含的深意,以及长安城中因皇帝病体、梁王入朝而引发的帝位继承风波,都像两块巨大的磐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知情人心中。这个新年,北地过得格外审慎,甚至带着一丝山雨欲来前的宁静。

正月里的寒风依旧刺骨,积雪未化,天地间一片素缟。靖王府书房中,炭火昼夜不息,李玄业的身影时常映在窗上,直至深夜。案头堆积的文书,除了常规的岁首政务、边关防务汇报外,更多的是来自长安“潜渊”渠道的密报,以及朔方、玉门关方向关于匈奴最新动向的军情研判。

这一日,天色阴霾,似乎又将有一场大雪。周勃与公孙阙联袂而至,脸上都带着凝重的神色。

“王爷,朔方赵破奴将军紧急军报。”周勃将一份封着火漆的绢帛呈上,“我军斥候在阴山以北三百里的漠南地区,发现大队匈奴骑兵调动迹象!观其旌旗服饰,并非此前犯边的右贤王部,而是来自单于庭的本部精锐,兵力估计不下万骑,其动向飘忽,似在演练,又似在向河南地(河套地区)方向缓慢压迫。赵将军判断,去岁冬试探之后,匈奴单于庭可能要有大动作!”

李玄业展开军报,目光锐利地扫过上面的每一个字,眉头微蹙。单于庭本部出动,这绝非寻常的部落劫掠。难道匈奴大单于伊稚斜终于按捺不住,欲趁汉朝皇帝病重、内部可能生变之机,大举南犯?

“玉门关方向有何消息?”李玄业放下军报,沉声问道。

公孙阙连忙回道:“王猛将军报,西域车师国境内依旧混乱,各方势力厮杀不休,亲匈奴势力虽受挫,然未根除。近来发现有匈奴使者秘密活动于车师、龟兹乃至大宛的迹象,似在重新串联。且玉门关外,胡骑游弋的频次明显增加,虽未直接叩关,然挑衅意味十足。王将军忧虑,匈奴可能在东西两线同时施压,令我军首尾难顾。”

东西两线同时出现压力,这绝非巧合。李玄业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声响,脑海中飞速盘算着。匈奴单于庭主力指向朔方,西域胡骑骚扰玉门,这像是一次精心策划的协同行动。其目的,恐怕不止是单纯的军事掠夺,更深层的意图,很可能是试探汉朝在中央权力可能更迭时期的反应能力,甚至企图挑起大规模边境冲突,从而影响长安的政治走向。

“勃兄,公孙先生,你等如何看待胡虏此番举动?”李玄业抬起眼,目光如炬,扫向两位重臣。

周勃沉吟道:“王爷,胡虏此计甚毒。若我大军应对朔方,则西域可能生变;若重兵布防西域,则朔方空虚,单于庭主力可长驱直入。更可虑者,若我边军与胡虏大战一起,无论胜败,皆需向朝廷请饷调兵,届时朝中若有人借此发难,言我北地‘擅启边衅’、‘耗费国帑’,甚至‘养寇自重’,则我北地处境将极为被动。”

公孙阙补充道:“下官以为,匈奴此举,虚实相间。其主力陈兵阴山以北,未必真敢倾力南下,或为佯动,牵制我朔方、云中精锐;其西域之扰,方是真正杀招,欲断我臂膀,乱我西陲。然,无论虚实,我均需严阵以待。当务之急,是判明匈奴主攻方向,以及……朝廷对此事的态度和支援能力。”

李玄业微微颔首,二人的分析正切中要害。北地此刻面临的是典型的“两线作战”困境,且背后还牵扯着长安微妙的政治局势。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传令!”李玄业霍然起身,声音斩钉截铁,“一、令朔方赵破奴,加派远出斥候,务必摸清单于庭主力确切兵力、粮草囤积地及真实意图。朔方防务,外松内紧,深沟高垒,多备守城器械,没有本王将令,绝不准主力轻易出塞浪战!但要做出积极备战的姿态,牢牢吸住匈奴主力。”

“二、令玉门关王猛,对西域胡骑的骚扰,坚决打击,但规模控制在局部冲突范围内。同时,暗中支持车师国内亲汉势力,提供少量军械,令其互相攻伐,延缓匈奴整合西域的步伐。玉门关守军,做好应对匈奴及其仆从军大规模进攻的准备。”

“三、以北地镇西大将军府名义,六百里加急,向长安上表!表文中,详陈匈奴单于庭主力异动及西域不稳之情状,言明边关危殆,恳请朝廷速定应对之策,并协调陇西、河西诸郡兵马,互为犄角。切记,表文重在‘禀报’与‘请旨’,而非‘求援’,言辞恭谨,凸显边将守土之责,亦点明局势之严峻,非北地一隅可独力支撑。”

这道命令,再次展现了李玄业高超的政治手腕。不主动请求朝廷派兵支援,避免授人以“无能”或“挟寇自重”的口实,而是将边境的严峻形势和盘托出,将如何应对的“难题”抛回给朝廷,既尽了臣子的本分,也试探朝廷在皇帝可能病重的情况下的决策效率和支援决心。

“臣等遵命!”周勃与公孙阙齐声领命。

就在北地紧锣密鼓地调整边境部署,应对匈奴东西夹击的压力时,长安方面的消息也通过“潜渊”渠道,断断续续地传来。然而,这些消息却更加扑朔迷离,让人难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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