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守护（2/2）
它不是光源，更像是在这片虚无中硬生生“存在”下来的一个概念，一个锚点。
它是老周最后爆燃的烛火残存的意志，是他额头抵着柜台时，那渗入木纹深处的、带着守护执念的鲜血所点燃的，最后的余烬。
这火星并非静止。
它在虚无中缓缓“漂流”，仿佛被无形的暗流推动。它所过之处，
那绝对的“白”似乎被它微弱的存在所扰动，开始褪色，显露出一种更原始的底色——一种粘稠、冰冷、饱含着无尽混乱与饥饿的灰。
灰，开始翻滚，如同稀释的泥浆。
金红火星的微光，在这片初生的混沌灰暗中，显得如此突兀，如此……诱人。
突然，一股庞大的、无法形容的“注视”感锁定了它！
那不是来自某个方向，而是来自这翻滚的混沌本身！
紧接着，一片遮蔽“视野”的巨大阴影从翻滚的灰暗中升起，无声无息地笼罩下来。
那并非实体，更像是一团由纯粹“饥饿”概念凝聚而成的、介于液体与气体之间的存在。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边缘不断蠕动、分裂、融合，延伸出无数条半透明的、布满细密吸盘的灰暗触须。
触须的核心，是无数旋转的、浑浊的漩涡，每一个漩涡中心，都闪烁着一星半点暗红的光芒，如同亿万只极度压缩的、永不满足的饥饿之眼。
它朝着那点金红火星，“流淌”而来。
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必然。
它所过之处，混沌的灰暗变得更加浓稠、更加死寂。
这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吞噬，而是存在层级的覆盖与同化。
金红火星的光芒在巨大的阴影下急速黯淡，仿佛随时会被这混沌的“胃袋”彻底消化，成为这无边灰暗中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
它太渺小了，在这代表宇宙诞生之前或毁灭之后的原初混沌面前，连尘埃都算不上。
然而，就在那灰暗的、布满吸盘的触须即将彻底包裹住火星的瞬间——
“滚！”
一个意念，并非声音，却如同惊雷般在这片混沌虚无中炸响！
这意念并非来自外界，它直接从那金红火星的核心爆发出来！
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玉石俱焚的暴怒，带着守护到最后一刻也绝不低头的执拗，更带着一种……属于“老周”的、根植于人性深处的、对毁灭本能的终极反抗！
意念爆发的刹那，那点微弱的金红火星，骤然爆发出远超其体积的、刺目的光芒！
那光芒不再是温暖，而是如同烧红的针尖，带着一种极致的“锐利”和“排斥”属性！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上生肉！
那即将包裹火星的灰暗触须，在接触到这爆发的金红锐芒时，发出了无声的、但意念层面清晰无比的“尖叫”！
被接触的部位瞬间变得焦黑、萎缩、崩解！
无数细小的、灰暗的碎片从触须上剥落，随即被周围的混沌重新吞噬。
那庞大的混沌聚合体猛地向后“收缩”了一下，无数漩涡状的眼睛剧烈闪烁，流露出清晰的惊愕、痛苦，以及……一丝更深沉的、被冒犯的狂怒！
它似乎从未遇到过如此渺小、却又能伤害到它本质的存在！
金红火星的光芒在爆发后迅速黯淡下去，比之前更加微弱，仿佛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但它成功逼退了那致命的触须。
它继续在混沌的灰暗中漂流，如同惊涛骇浪中侥幸逃脱的小舟，身后是那被激怒的、庞大的混沌聚合体重新凝聚起更多、更粗壮的触须，带着更深的恶意，再次缓缓“流淌”而来，誓要将这恼人的“异类”彻底抹除。
就在这绝望的追逐再次上演之际——
金红火星下方的混沌灰暗，毫无征兆地向下塌陷！
仿佛一个无形的漏斗突然出现，巨大的引力瞬间攫住了那点微弱的火星！
它根本无力抵抗，瞬间被拉扯着向下坠落！速度越来越快！
混沌聚合体伸出的触须扑了个空，它愤怒地在塌陷边缘搅动，却不敢轻易涉足那片突然出现的、引力异常的区域。
坠落！永无止境的坠落！
四周的混沌灰暗在高速下坠中拉成了模糊的灰色线条。
金红火星的光芒被拉扯得细长，仿佛随时会熄灭。
它感觉自己正在坠向一个比混沌本身更古老、更沉重的核心。
不知“坠落了多久”，下方突然出现了一点……光？
不，不是光。是某种巨大到无法想象的造物的轮廓！
它从混沌的灰暗中浮现，通体呈现出一种冰冷的、死寂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暗青铜色。
那是一座台基。
一座巨大无比、布满无数难以理解几何纹路的青铜台基！
台基的表面并非平整，而是如同被亿万年的混沌潮汐冲刷过一般，坑洼不平，布满了巨大的裂痕和撞击的凹坑。
一些裂痕深处，隐隐有极其暗淡、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星屑般的光芒在流动，微弱地抵抗着周围混沌的侵蚀。
台基的中央，矗立着一物。
金红火星在引力的作用下，如同流星般，狠狠地砸向那台基中央之物！
在撞击前的最后一瞬，火星微弱的光芒照亮了那物的轮廓——
那是一面镜子。
一面边缘扭曲变形、布满蛛网般裂痕、镜面彻底破碎、只残留着几片尖锐玻璃般碎片、深深嵌在巨大青铜台基中央的镜子残骸！
镜框上，依稀还能辨认出那古老兽纹和暗红铭文的残迹，只是铭文早已断裂、黯淡无光。
这正是那面守护小卖部、封印混沌、又在终极碰撞中首当其冲的青铜古镜！
它没有彻底毁灭，而是以一种破碎的、嵌入巨大青铜台基的状态，存在于这片混沌的底层。
那吸引金红火星坠落的引力，似乎正是源自于这破碎镜体与青铜台基之间某种残存的、微弱的联系！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尘埃落定的声响。
那点微弱的、承载着老周最后守护意志的金红火星，不偏不倚，正正地撞在了破碎古镜残留的、最大的一块、如同獠牙般竖起的镜面碎片上！
没有爆炸，没有湮灭。
金红火星的光芒，如同滴入干涸海绵的水滴，瞬间被那冰冷的、死寂的青铜镜碎片吸了进去！
碎片内部，那仅存的、玻璃般的镜面深处，一点金红色的光芒，如同被囚禁的萤火虫，极其微弱地、却异常清晰地……亮了起来。
几乎就在同时，巨大青铜台基表面，那些流淌在裂痕深处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星屑光芒，如同被注入了强心针，猛地亮了一瞬！虽然依旧暗淡，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活性”。
台基周围，那无边无际、翻滚的混沌灰暗，似乎因为这细微的变化，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
远方，那追逐而来的庞大混沌聚合体，无数漩涡状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台基中央那点亮起的金红微光，贪婪依旧，却多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深深的忌惮。
破碎的镜片上，金红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
一个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意念波动，从碎片深处传出，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丝茫然：
“这…是…哪？门……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