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百鬼夜行,局中血棋(1/2)

原文再续。

子时将至,群山环抱的长皮镇外,废弃古寨的钟楼铜钟连响九下。钟声沉滞如棺椁落地,撞碎夜的死寂,惊起几声寒鸦哀啼。

马飞飞伏在钟楼西侧的塌院墙头,指尖碾过砖缝里的寒霜——那不是冬夜该有的冷,是魂魄被生生炼化时散逸的阴煞,黏在皮肤上,像腐尸的指尖刮过,带着蚀骨的寒意。

他身后,一道纤细身影悄然落地,足尖点砖无声,只将一柄缠着青布的短刀斜插进砖缝,刀锋朝外,摆出警戒的姿态。这人身形瘦削,十指修长,指腹覆着一层薄茧,是常年拈针引线、飞针走线留下的痕迹。她是林绣花,马飞飞麾下十二剑客之一,持里剑。里剑细如绣花针,却能破内甲、诛心防,正合她“以柔克刚,以细行大义”的剑道。她原是苏州绣娘,曾在旗袍夹层绣出日军布防图,丈夫殉国后,更以一枚绣花针刺杀特务头目,从此投身抗日暗线,生死相随。

“马司令。”林绣花的声音轻得像风拂柳絮,气音贴着墙垣传过来,“地宫入口的符咒在发烫,是九菊一派的‘逆魂召’。山本玄藏,来了。”

马飞飞微微颔首,没有回头,只将腰间的三棱刺缓缓抽出。刃上的金纹沾了夜露,竟像活物般蜿蜒游走,映着他掌心那道浅浅的疤——那是灵脉贯通那日,天雷劈出的“劫痕”,灼骨的余温,至今未散。他闭目凝神,通灵的感知如蛛网般铺展开来,丝丝缕缕探入地宫深处:青铜鼎炉的烈焰烧得正旺,鼎心悬浮的镇龙玺被血雾裹得严实,而鼎周横陈的九十九具尸体,有平民百姓的粗布衣裳,也有抗日志士的破军装。

最让他心头一沉的是——其中三具尸身,套着军统特有的暗纹制服,肩章上的梅花徽记,被血渍糊得发黑,却依旧能辨出轮廓。

“内鬼。”他吐出两个字,声音淬了冰,像三棱刺划破空气的锐响。

林绣花的眉心倏然蹙起,握着里剑的手指紧了紧:“咱们的人,骨头硬得很,从不做卖国求荣的事。除非……有人在背后,替咱们‘清’了前路的障碍,也替倭寇,布好了这张杀人的网。”

话音刚落,钟楼顶层忽然亮起一盏灯。灯焰不是寻常的赤红,是透着死气的幽绿,像鬼火悬在半空,晃得人心头发慌。紧接着,地宫那扇锈得快烂掉的铁门“哐当”一声洞开,九道黑影鱼贯而出,落地时四肢扭曲,竟生生化作鬼兵模样——破烂的日军军装裹着嶙峋的骨架,眼眶里跳动着两簇血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正是《墨德通玄卷》里记载的“百鬼夜行”阵先锋。

马飞飞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他盯着那些鬼兵的步态,看着他们肩膀摆动的弧度,看着他们佝偻着脊背前行的模样,心头猛地炸开一道惊雷——这些鬼兵,虽披着倭寇的皮,可那骨架轮廓、那藏在军装下的身形,竟全是中国人的模样!

原来所谓祭炼,根本不是用倭寇的尸身。是把咱们的百姓、咱们的弟兄,炼成供他们驱策的傀儡!

“畜生!”

这两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马飞飞握着三棱刺的手青筋暴起,刃上的金纹猛地亮了几分,如龙蛇缠上手腕,金光几乎要刺破夜色。

林绣花已悄然取出那柄细如牛毛的里剑,剑身泛着幽蓝寒光,针尖般的剑尖对准了扑来的血影。她压低声音,语速极快:“这阵以怨为引,以血为媒。咱们现在冲进去,只会被当成新的祭品,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正说着,地宫深处传来一阵苍老的吟诵声。日语咒诀混着青铜铃铛的脆响,像毒蛇吐着信子,钻进耳朵里,让人头皮发麻。马飞飞凝神细听,脸色愈发凝重——那是《阴阳秘录》里的“逆魂召”,是东瀛九菊一派的禁术,唯有掌门亲传,能操控死者的执念,甚至把忠臣义士的魂魄,篡改得认贼作父。

“山本玄藏。”马飞飞沉声道,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他不止想炼鬼,他想炼忠魂——把咱们中国人的骨气,炼化成他们手里的刀。”

话音未落,地宫深处骤然冲起一道血光,直刺夜空,把半边天都染成了诡异的赤红。紧接着,一道身影缓步走了出来。

一身昭和道袍洗得发白,白发如霜,披散在肩头。手里握着一柄骨杖,杖头穿了九枚黄澄澄的东西,走近了才看清,是人齿串成的铃铛。摇一下,那铃声就像冤魂在哭,凄厉得让人耳膜发疼。

是九菊一派当代掌门,山本玄藏。

他的目光越过层层瓦砾,精准地落在墙头的马飞飞身上,像两把淬了毒的刀。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傲慢:“马飞飞,墨德通昆仑玄派第三十六代传人?你师父,云游四方,就是因为窥见了镇龙玺的真秘。今日你自投罗网,很好——我便让你亲眼看看,你们奉为圭臬的英烈,如何跪下,喊一声天皇万岁!”

骨杖往前一探,轻轻点在地上。

“嗡——”

地宫里的九十九具尸体突然齐齐抽搐,僵硬的四肢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动了起来,缓缓站成一片黑压压的方阵。更骇人的是,那三具穿军统制服的尸身,竟张开嘴,发出了生硬的日语,嘶吼着“天皇万岁”!

一字一句,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马飞飞的心上。

这不是炼尸,是篡魂!是把英雄的忠骨,变成认贼作父的傀儡!比杀人更狠,比灭族更毒!

马飞飞猛地站起身,肩头的瓦片簌簌掉落,声音震得墙垣都在颤:“山本!你可知这些人是为何而死?他们是为了护着脚下这片土地,才把血洒在这山河间!你竟敢用邪术,辱他们的英灵!”

山本玄藏仰头大笑,笑声里满是不屑,像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英灵?在这弱肉强食的世道,只有力量才是永恒的。你们的忠义,在我眼里,不过是些可以随意揉捏的材料——炼成鬼兵,替皇军开路,是他们的荣幸!”

就在这时,钟楼顶层的那盏绿灯忽然明灭不定,三声布谷鸟的叫声,清清脆脆地响了起来。

是军统的接应暗号。

马飞飞和林绣花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炸开了惊骇。

下一瞬,钟楼的一道暗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缓步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盏一模一样的绿灯,颈间还挂着一枚墨色勾玉,玉上刻着的菊纹,和山本玄藏骨杖上的印记,竟是一对。

是戴老板的贴身陈副官,陈狗剩。他是戴笠的乡下远房亲戚,年幼时遇上奇人异士,学得一身武艺。名字虽土,却对戴老板忠心耿耿,多次救过戴老板的性命。

“陈副官?”林绣花失声低呼,手里的里剑险些脱手,“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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