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2/2)

夜半时分,夏裙瑛发着高烧,却执意要去地窖照看林知夏。她拖着沉重的脚步穿过天井,忽然被门槛绊倒,手边的烛台摔在地上,火光摇曳中,她看见枕畔压着一张纸,是林知夏昏迷中用指甲在药渣纸上刻下的,字迹歪歪扭扭,却依稀可辨:“钥匙非物,乃人。我即钥匙,另两把,是‘火’与‘种’。”

夏裙瑛浑身一震,连忙将纸条拿去给沈守拙。他捧着那张薄薄的纸,彻夜未眠。天快亮时,他终于彻悟——“火种”从来不是机器,而是人。林知夏是“种”,承载着计划的核心知识与意志;“赤松”掌握着启动密码,是“火”;“青竹”保管着接收终端的密钥,亦是“种”。他们不是持有钥匙,他们本身就是钥匙。而此刻全城大索,“青竹”若贸然现身,必死无疑。

黎明前最暗的时刻,马飞飞浑身是伤地撞开了仁心斋的门,怀里揣着一封染血的信:“出城的三人……两死一伤,药包被截。宪兵队已经知道‘火种’的存在,正在用刑讯逼问剩余成员……广场处决,提前到巳时了。”

沈守拙望向窗外,雨又下了起来,细密的雨丝打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人心。他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决绝,伸手取下墙上挂着的关门封条,端正地贴在药铺门上。封条上的“暂停营业”四字,在雨中渐渐洇开。

他转身走进密室,从药柜深处捧出一台蒙尘的旧式发报机——这是他加入“隐刃”时领到的装备,从未上报,一直藏在这里。“你守在这里,照看知夏。”他对夏裙瑛说,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去广场,看一场‘胜利’。”

夏裙瑛眼眶通红,想拉住他,却被他轻轻避开。沈守拙穿上最破旧的长衫,药箱里除了银针药瓶,还多了一把装填了麻醉弹的袖珍枪,和那枚最后的血竭药丸。他知道,自己要去赴的不是观礼,而是献祭。当“火”与“种”无法现身,他必须成为新的“火”,用血与命,在电波里点燃那束光。

雨幕中,他瘦削的背影渐渐融入幽深的街巷,长衫的下摆被雨水打湿,贴在腿上,像一只折翼的鸟,朝着最亮的地方飞去。城中心广场的方向,已经传来了日军的军号声,尖锐刺耳,却盖不住远处隐约传来的雷声,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

沈守拙握紧了药箱的提手,指尖传来木质的凉意。他抬头望了一眼被乌云遮蔽的天空,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他知道,这一去,大概率是有去无回,但只要能让“火种”点燃,能让更多人看到希望,便足矣。巷口的野菊在雨中摇曳,花瓣上的水珠滚落,像是在为他饯行。他深吸一口气,迈开脚步,朝着广场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踏得坚定,仿佛在丈量着生与死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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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