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第一课——创作的“根”在“真实”(2/2)

王珂没说话,只是飞快地翻开笔记本,笔尖在纸上“唰唰”地动——她划掉了原来“老师每天批改很多作业”的句子,改成“赵老师的红笔芯总比黑笔用得快,搪瓷杯里的菊花茶凉了三回,她还在给练习册上的小人画添了颗星星”,字迹因为急切而有些潦草,却透着前所未有的鲜活。

最后,陆砚辞带着陈曦往山后的竹林走。竹林深处的石凳上,坐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是会吹陶埙的李大爷。他手里拿着个深褐色的陶埙,埙身有几道细微的裂纹,显然用了很多年。见他们来,李大爷没说话,只是把陶埙凑到嘴边,轻轻吹了起来。

埙声一出来,山间的风好像都停了。没有复杂的旋律,只有低沉而苍凉的调子,像山涧的泉水在石缝里流淌,又像老人在诉说着什么——有年轻时上山砍柴的苦,有看着稻田一年年丰收的甜,还有对已故老伴的念想。风把埙声吹得很远,连旁边的竹子都好像在静静听着,竹叶偶尔落下一片,轻轻落在陈曦的手背上。

陈曦屏住了呼吸,她之前总想着把陶埙的技巧练到极致,琢磨着怎么把复杂的音阶揉进曲子里,可此刻听着李大爷的埙声,忽然觉得那些技巧都不重要了——这埙声里有故事,有情绪,能让人想起自己的祖辈,想起山间的岁月,能和人心贴得那么近。

“乐器的‘魂’,不在你能吹多快的节奏,也不在你能飙多高的音。”陆砚辞看着陈曦专注的侧脸,轻声说道,“在于你懂不懂它——懂它是用山间的陶土捏的,懂吹它的人心里装着什么,懂怎么用它的声音,去跟风对话,跟土地对话,跟听的人心里的故事对话。这样吹出来的曲子,才有人愿意听,愿意记。”

陈曦慢慢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那块陶埙碎片,轻轻贴在耳边。阳光穿过竹林,照在碎片上,她好像能透过碎片,摸到陶土的温度,听到藏在里面的故事。

一圈走下来,天已经快到中午了。李默背着吉他,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模拟着摸竹篾的动作,嘴里小声哼着不成调的旋律;王珂蹲在田埂边,借着阳光修改《乡村教师》的片段,刚加了“老师洗得发白的袖口总沾着粉笔灰,却把孩子们的画裱在办公室最显眼的地方”,又觉得不够,想了想,再添上“她的教案本里夹着晒干的野菊花,是学生从山上摘给她的”;陈曦则坐在石头上,手里摩挲着陶埙碎片,眼神里满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陆砚辞走过去,拿起王珂的笔记本翻了翻,指尖停在那些新添的细节上,轻轻点了点:“很好。”他抬起头,看着三位新人眼里的光,语气认真又温和,“记住,好的作品从来不是坐在空调房里,对着电脑凭空‘编’出来的。它是你踩过田埂上的露水生出来的,是你摸过竹篾的老茧磨出来的,是你看过老师批改作业的灯光照出来的——是‘走出来’的真实,是‘摸得到’的温度。这,才是创作的根。”

风又吹过稻田,稻叶轻轻晃动,像是在应和着他的话。三位新人都抬起头,眼里没有了来时的迷茫,只剩下满满的触动与坚定——他们好像终于明白,那些能让人记一辈子的作品,从来都藏在这些最朴素、最真实的烟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