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梁纪十】（2/2）
卫将军贺拔胜与尔朱荣的党羽田怡等人听说尔朱荣死了，奔赴尔朱荣府中。当时宫殿门还没有严加防备，田怡等人商议立即攻打宫门，贺拔胜阻止他们说：“天子既然已经做了大事，必定会有防备，我们人少，怎么能轻举妄动！只能出城，再想别的办法。” 田怡于是停止行动。等到尔朱世隆逃走，贺拔胜就没有跟随，孝庄帝很赞赏他。朱瑞虽然受尔朱荣委任，但善于在朝廷中处事，孝庄帝也善待他，所以朱瑞跟随尔朱世隆逃走后，中途又逃了回来。
尔朱荣一向厚待金紫光禄大夫司马子如，尔朱荣死后，司马子如从宫中冲出来，到了尔朱荣府中，抛弃家人，跟随尔朱荣的妻子儿女逃出城。尔朱世隆当即想返回北方，司马子如说：“兵不厌诈，如今天下动荡不安，只看重实力，在这种时候，不能向人显示软弱。如果急于向北逃跑，恐怕会发生内乱。不如分兵把守河桥，回军向京城进发，出其不意，或许能成功。即使不能如愿，也足以显示我们还有实力，让天下人畏惧我们的强大，不敢背叛离散。” 尔朱世隆听从了他的建议。己亥日，尔朱世隆的军队攻打河桥，擒获奚毅等人，将他们杀死，占据北中城。北魏朝廷大为恐惧，派遣前华阳太守段育前往安抚晓谕，尔朱世隆将段育斩首示众。
北魏任命雍州刺史尔朱天光为侍中、仪同三司，任命司空杨津为都督并、肆等九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并州刺史，兼尚书令、北道大行台，谋划治理黄河、汾水地区。
尔朱荣进入洛阳时，让高敖曹跟随自己，把他囚禁在驼牛署。尔朱荣死后，孝庄帝召见高敖曹，慰问勉励他。高敖曹的哥哥高乾从东冀州疾驰赶到洛阳，孝庄帝任命高乾为河北大使，高敖曹为直阁将军，让他们返回故乡，招集乡勇作为内外呼应的力量。孝庄帝亲自送他们到河桥，举酒指着河水说：“你们兄弟是冀州的豪杰，能让士兵拼死作战，京城如果有变故，可为朕在黄河边扬起尘土（示意起兵响应）。” 高乾流泪接受诏书，高敖曹拔剑起舞，发誓以死效忠。冬季十月癸卯朔日，尔朱世隆派遣尔朱拂律归率领一千名胡族骑兵，都穿着白色丧服，来到洛阳城外，索要太原王尔朱荣的尸体。孝庄帝登上大夏门眺望，派遣主书牛法尚对他们说：“太原王立功没有善终，暗中图谋叛乱，王法不分亲疏，已经依法处死。罪责只在尔朱荣一人，其余的人都不追究。你们如果投降，官职爵位不变。” 尔朱拂律归说：“我们跟随太原王入朝，突然遭受冤屈残酷的对待，如今不忍心空手返回。希望得到太原王的尸体，生死都没有遗憾。” 于是流泪哭泣，悲痛不已，众胡兵也都放声痛哭，哭声震动城邑。孝庄帝也为之悲伤，派遣侍中朱瑞携带铁券赐给尔朱世隆。尔朱世隆对朱瑞说：“太原王功劳感天动地，忠心侍奉国家，长乐王（孝庄帝）不顾信誓旦旦的承诺，枉加屠杀残害，如今这两行铁字，怎么能让人相信！我为太原王报仇，绝不投降！” 朱瑞返回，报告孝庄帝，孝庄帝立即拿出府库中的财物放在城西门外，招募敢死之士讨伐尔朱世隆，一天就招募到一万人，与尔朱拂律归等人在城外交战。尔朱拂律归等人生长在军旅之中，洛阳人不熟悉战斗，多次交战都没有取胜。甲辰日，任命前车骑大将军李叔仁为大都督，率领部众讨伐尔朱世隆。
戊申日，皇子出生，大赦天下。任命中书令魏兰根兼尚书左仆射，担任河北行台，定、相、殷三州都受魏兰根指挥调度。
尔朱氏的军队仍驻扎在洛阳城下，孝庄帝召集大臣们广泛商议对策，众人都惊慌恐惧，不知该怎么办。通直散骑常侍李苗捋起衣袖站起身说：“如今小贼如此猖狂，朝廷面临不测之危，正是忠臣烈士为国效命的时候。我虽然没有勇武之力，请允许我率领一支部队为陛下直接截断河桥。” 城阳王元徽、高道穆都认为这个计策很好，孝庄帝同意了。乙卯日，李苗招募人手从马渚上游乘船连夜顺流而下，在距离河桥几里的地方，点燃火船焚烧河桥，火船很快就到了桥边。驻扎在南岸的尔朱氏士兵，看到火船驶来，争相向桥北逃跑。不久，河桥被烧毁断裂，淹死的人很多。李苗率领一百多人停泊在小沙洲上，等待南岸的官军救援，却始终没有等到。尔朱氏的军队前来攻打，李苗身边的人全部战死，李苗投水而死。孝庄帝为他感到悲痛惋惜，追赠他为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封河阳侯，谥号为忠烈。尔朱世隆也收兵向北逃去。丙辰日，孝庄帝下诏命行台源子恭率领一万步兵骑兵从西路出兵，杨昱率领八千招募的士兵从东路出兵，讨伐尔朱世隆。源子恭仍然镇守太行丹谷，修筑营垒防备尔朱氏军队。尔朱世隆抵达建州，刺史陆希质关闭城门抵抗。尔朱世隆攻克建州，将城中的人全部杀死，以此发泄愤怒，只有陆希质逃脱。孝庄帝下诏任命前东荆州刺史元显恭为晋州刺史，兼尚书左仆射、西道行台。
北魏东徐州刺史广牧人斛斯椿一向依附尔朱荣，尔朱荣死后，斛斯椿感到恐惧。听说汝南王元悦在边境上，于是率领部众放弃东徐州，归附元悦。元悦任命斛斯椿为侍中、大将军、司空，封灵丘郡公，又任命他为大行台前驱都督。
汾州刺史尔朱兆听说尔朱荣死了，从汾州率领骑兵占据晋阳；尔朱世隆抵达长子，尔朱兆前来会合，壬申日，两人共同推举太原太守、代理并州事务的长广王元晔即皇帝位，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建明。元晔是元英弟弟的儿子。任命尔朱兆为大将军，进爵为王；尔朱世隆为尚书令，赐爵乐平王，加授太傅、司州牧。又任命尔朱荣的堂弟尔朱度律为太尉，赐爵常山王；尔朱世隆的哥哥、天柱大将军长史尔朱彦伯为侍中；徐州刺史尔朱仲远为车骑大将军，兼尚书左仆射、三徐州大行台。尔朱仲远也起兵向洛阳进发。
尔朱天光攻克平凉时，宿勤明达请求投降，不久又反叛，向北逃走。尔朱天光派遣贺拔岳讨伐他，宿勤明达逃奔东夏。贺拔岳听说尔朱荣死了，不再继续追击，返回泾州等待尔朱天光。尔朱天光与侯莫陈悦也从陇山下来，与贺拔岳谋划领兵向洛阳进发。北魏孝庄帝派遣朱瑞安抚晓谕尔朱天光，尔朱天光与贺拔岳商议，想让孝庄帝外逃，然后另立宗室成员为帝，于是多次启奏说：“臣实在没有二心，只想瞻仰侍奉天子的容颜，来向朝廷请罪，弥补宗族的过错。” 又让他的下属官员启奏说：“尔朱天光暗中有谋反的图谋，希望陛下深思熟虑，制定周密的计策防备他。”
范阳太守卢文伟引诱平州刺史侯渊出城打猎，然后关闭城门拒绝他返回。侯渊驻扎在范阳城南，为尔朱荣举哀，率领军队向南进发，抵达中山，行台仆射魏兰根率军截击，被侯渊打败。
孝庄帝任命城阳王元徽兼大司马、录尚书事，总管朝廷内外事务。元徽认为尔朱荣既然死了，他的党羽自然会溃散，等到尔朱世隆等人起兵四起，党羽日益增多，元徽感到忧虑恐惧，不知该怎么办。他生性好嫉妒，不愿意别人比自己强。每次都单独与孝庄帝谋划商议，大臣中有献上计策的，元徽总是劝说孝庄帝不采纳，并且说：“小小的贼寇，何必担心不能平定！” 又吝啬财物，赏赐往往很少，有的虽然许诺得多，实际却减少，有的已经赏赐了又追回来，所以白白耗费了财物，却不能让人们感受到恩德。
十一月癸酉朔日，孝庄帝任命车骑将军郑先护为大都督，与行台杨昱共同讨伐尔朱仲远。
乙亥日，任命司徒长孙稚为太尉，临淮王元彧为司徒。
丙子日，晋封雍州刺史广宗公尔朱天光为王。长广王元晔也任命尔朱天光为陇西王。
尔朱仲远攻打西兖州，丁丑日，攻克西兖州，擒获刺史王衍。王衍是王萧的侄子。癸未日，孝庄帝任命右卫将军贺拔胜为东征都督。壬辰日，又任命郑先护兼尚书左仆射，担任行台，与贺拔胜共同讨伐尔朱仲远。戊戌日，孝庄帝下诏撤销魏兰根的行台职务，任命定州刺史薛昙尚兼尚书，担任北道行台。郑先护不信任贺拔胜，把他安置在军营之外。庚子日，贺拔胜与尔朱仲远在滑台东交战，贺拔胜兵败，投降尔朱仲远。
起初，尔朱荣曾从容地问身边的人说：“有一天我不在了，谁可以统领军队？” 众人都说是尔朱兆。尔朱荣说：“尔朱兆虽然作战勇猛，但他率领的军队不超过三千骑兵，人数多了就会混乱。能够代替我的人，只有贺六浑（高欢）罢了。” 于是告诫尔朱兆说：“你不是他的对手，最终会被他控制。” 于是任命高欢为晋州刺史。等到尔朱兆领兵向洛阳进发，派遣使者召见高欢，高欢派遣长史孙腾前往拜见尔朱兆，推辞说：“山蜀地区还没有平定，现在正在攻打讨伐，不能离开，以免留下后患。平定山蜀之后，我会与你隔河形成犄角之势。” 尔朱兆不高兴，说：“回去告诉高晋州，我做了个吉祥的梦，梦见和我的祖先登上高丘，丘旁的土地，已经耕种成熟，只剩下马蔺草，祖先命令我拔掉它，我随手就拔光了。由此来看，我这次出征没有不能攻克的。” 孙腾返回报告，高欢说：“尔朱兆如此狂妄愚蠢，却敢叛逆作乱，我势必不能长久侍奉尔朱氏了。”
十二月壬寅朔日，尔朱兆攻打丹谷，都督崔伯凤战死，都督史仵龙打开营垒请求投降，源子恭退走。尔朱兆率领轻装部队日夜兼程，从河桥西边涉水渡过黄河。此前，孝庄帝认为黄河水深面广，尔朱兆不可能很快渡过，当天，黄河水却浅得没不过马腹。甲辰日，刮起暴风，黄尘漫天，尔朱兆的骑兵抵达皇宫门口，宫中的侍卫才发觉，拉开弓箭想要射击，却拉不开弓，一时间全部溃散逃走。华山王元鸷是元斤的玄孙，一向依附尔朱氏。孝庄帝刚开始听说尔朱兆南下，想亲自率领各路军队讨伐他，元鸷劝说孝庄帝说：“黄河深达万仞，尔朱兆怎么能渡过！” 孝庄帝于是放下心来。等到尔朱兆进入皇宫，元鸷又约束卫兵，不让他们抵抗。孝庄帝步行走出云龙门外，遇到城阳王元徽骑马逃走，孝庄帝多次呼喊他，元徽却不理睬，径自离去。尔朱兆的骑兵抓住孝庄帝，把他锁在永宁寺的楼上。孝庄帝非常寒冷，向尔朱兆索要头巾，尔朱兆不给。尔朱兆在尚书省扎营，使用天子的金鼓，在庭院中设置刻漏，摔杀皇子，污辱后宫妃嫔公主，放纵士兵大肆抢掠，杀死司空临淮王元彧、尚书左仆射范阳王元诲、青州刺史李延寔等人。
城阳王元徽逃到山南，投奔前洛阳令寇祖仁家。寇祖仁一家有三个人担任刺史，都是元徽引荐提拔的，元徽因为有旧恩，所以前来投奔他。元徽携带了一百斤黄金、五十匹马，寇祖仁贪图他的财物，表面上虽然接纳了他，却私下对子弟们说：“听说尔朱兆悬赏捉拿城阳王，捉到他的人封千户侯，今天富贵就要来了！” 于是恐吓元徽说官府的捕快将要到了，让他逃到别的地方，然后派人在路上拦截杀死他，把首级送给尔朱兆；尔朱兆也没有给予寇祖仁赏赐。尔朱兆梦见元徽对自己说：“我有二百斤黄金、一百匹马在寇祖仁家，你可以去取。” 尔朱兆醒来后，认为梦中的事是真的，立即突袭抓捕寇祖仁，向他索要黄金和马匹。寇祖仁以为有人暗中告发，主动认罪，说：“确实得到了一百斤黄金、五十匹马。” 尔朱兆怀疑他有所隐瞒，按照梦中的数量索要，寇祖仁家原本有三十斤黄金、三十匹马，全部交给了尔朱兆，尔朱兆仍然不信，发怒，抓住寇祖仁，把他的头悬挂在高树上，用大石头坠住他的脚，捶打他直到死去。
尔朱世隆抵达洛阳，尔朱兆认为平定洛阳是自己的功劳，责备尔朱世隆说：“叔父在朝廷任职很久，耳目应该很广，怎么会让天柱大将军（尔朱荣）遭遇灾祸！” 手按宝剑，怒目圆睁，声色俱厉。尔朱世隆用恭顺的言辞道歉，这才作罢，从此对尔朱兆深怀怨恨。尔朱仲远也从滑台抵达洛阳。
戊申日，北魏长广王元晔大赦天下。
尔朱荣死后，孝庄帝下诏命令河西贼寇首领纥豆陵步蕃袭击秀容。等到尔朱兆进入洛阳，纥豆陵步蕃率军南下，兵力强盛，所以尔朱兆来不及在洛阳久留，急忙返回晋阳抵御他，让尔朱世隆、尔朱度律、尔朱彦伯等人留下镇守洛阳。甲寅日，尔朱兆把孝庄帝迁移到晋阳，自己在河梁监督查阅财物。高欢听说孝庄帝被送往晋阳，率领骑兵向东巡视，想中途拦截，没有赶上。于是写信给尔朱兆，向他陈述利害，认为不应该杀害天子，背负恶名；尔朱兆大怒，没有采纳。尔朱天光率领轻装骑兵进入洛阳，拜见尔朱世隆等人后，立即返回雍州。
起初，孝庄帝担心北方军队作战不利，想制定向南逃跑的计划，借口征讨蛮族，任命高道穆为南道大行台，还没来得及出发，尔朱兆就进入了洛阳。高道穆借口生病离去，尔朱世隆杀死了他。主管官员请求追赠李苗封号和赏赐，尔朱世隆说：“当时众人商议，再过一两天就要放纵士兵大肆抢掠，焚烧城邑，多亏了李苗，京城才得以保全。天下的善行都是一样的，不应该再追赠了。”
尔朱荣死后，尔朱世隆等人向大宁太守代人房谟征兵。房谟没有响应，先后斩杀了他们的三个使者，派遣弟弟房毓前往洛阳。等到尔朱兆得势，他的党羽建州刺史是兰安定抓获房谟，把他关押在州狱里，郡中的蜀人听说后，都反叛了。是兰安定给了房谟一匹瘦弱的马，让他到军前慰劳叛军。众贼寇见到房谟，没有不远远叩拜的。房谟原先乘坐的马，被是兰安定另外赏赐给了将士。后来将士战败，蜀人得到了这匹马，以为房谟遇害了，没有不悲伤哭泣的，好好饲养这匹马，不让别人乘坐。儿童妇女争相投送草料粮食，都说这是房公的马。尔朱世隆听说后，赦免了房谟的罪，任命他为自己府中的长史。
北道大行台杨津因为兵力不足，留在邺城招募士兵，想从滏口进入并州，恰逢尔朱兆进入洛阳，杨津于是遣散部众，轻装骑马返回朝廷。
尔朱世隆与兄弟们秘密谋划，担心长广王元晔的母亲卫氏干预朝政，趁她外出时，派遣几十名骑兵装扮成强盗，在京城的小巷里杀死了她，不久又张贴告示，用一千万钱悬赏捉拿凶手。
甲子日，尔朱兆在晋阳三级佛寺缢杀孝庄帝，同时杀死陈留王元宽。
当月，纥豆陵步蕃在秀容大败尔朱兆，向南逼近晋阳。尔朱兆感到恐惧，派人召见高欢，想与他合力抵御。高欢的僚属都劝他不要应召，高欢说：“尔朱兆正处于危急之中，保证不会有别的图谋。” 于是前往晋阳。高欢的亲信贺拔焉过儿请求放慢行军速度，以便拖垮尔朱兆的军队，高欢多次逗留不前，借口黄河没有桥，无法渡过。纥豆陵步蕃的军队日益强盛，尔朱兆多次战败，向高欢告急，高欢才前往会合。尔朱兆当时为躲避纥豆陵步蕃向南出逃，纥豆陵步蕃抵达平乐郡，高欢与尔朱兆进军联合攻击，大败纥豆陵步蕃，在石鼓山斩杀纥豆陵步蕃，他的部众退走。尔朱兆感激高欢，与他发誓结为兄弟，率领几十名骑兵前往高欢的军营，通宵宴饮。
起初，葛荣的部众流入并州、肆州的有二十多万人，受到契胡人的欺凌虐待，都无法生存，先后发动了二十六次叛乱，被诛杀的人占了一半，仍然图谋叛乱不止。尔朱兆对此感到忧虑，向高欢询问计策，高欢说：“六镇的残余叛军，不能全部杀死，应该挑选大王的心腹之人统领他们，有反叛的人就治他们首领的罪，这样所治罪的人就少了。” 尔朱兆说：“好！谁可以担任统领？” 贺拔允当时也在座，请求让高欢统领。高欢挥拳打向贺拔允的嘴，打断了他一颗牙齿，说：“以前天柱大将军在世时，你们这些奴才听从安排就像鹰犬一样。如今天下大事的取舍都在大王手中，而你阿鞠泥（贺拔允的字）竟敢擅自妄言，请大王杀了他！” 尔朱兆认为高欢是真心为自己着想，于是把这些部众托付给了他。高欢趁着尔朱兆喝醉，担心他醒来后反悔，于是出来，宣布说：“受大王委托统领州镇的士兵，可在汾水以东集合，接受号令。” 于是在阳曲川建立军营，部署军队。士兵们一向厌恶尔朱兆，愿意归附高欢，没有不来集合的。
没过多久，高欢又派刘贵向尔朱兆请求，以 “并州、肆州连年遭受霜冻干旱，归降的百姓挖掘田鼠为食，面黄肌瘦，徒然污染大王的辖境，请允许让他们到山东地区谋生，等他们温饱之后，再接受大王的安排” 为由，请求让这些百姓前往山东。尔朱兆采纳了他的建议。长史慕容绍宗劝谏说：“不可以。如今四方动荡不安，人人心怀异志，高公雄才盖世，再让他在外手握重兵，就好比借给蛟龙云雨，将会无法控制。” 尔朱兆说：“我们有香火重誓，有什么可担心的！” 慕容绍宗说：“亲兄弟尚且不能相信，何况是香火之誓！” 当时尔朱兆身边的人已经接受了高欢的金钱，于是诬陷慕容绍宗与高欢有旧怨。尔朱兆大怒，囚禁了慕容绍宗，催促高欢出发。高欢从晋阳出发，途经滏口，遇到北乡长公主从洛阳来，有三百匹马，高欢全部夺走，换了瘦弱的马给她。尔朱兆听说后，释放了慕容绍宗，向他询问对策，慕容绍宗说：“高欢现在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尔朱兆于是亲自追赶高欢，抵达襄垣时，恰逢漳水暴涨，桥梁被冲坏，高欢隔着漳水叩拜说：“我借公主的马，没有别的原因，是为了防备山东的盗贼。大王听信公主的谗言，亲自前来追赶，现在我不推辞渡过漳水去死，但恐怕这些部众会因此叛乱。” 尔朱兆表白自己没有这个意思，于是骑着轻装的马渡过漳水，与高欢坐在帐篷下道歉，把刀递给高欢，让高欢砍自己。高欢大哭说：“自从天柱大将军去世后，我贺六浑还有什么依靠！只希望大王长命百岁，让我能为您效力。如今被别人挑拨离间，大王怎么忍心说出这样的话！” 尔朱兆把刀扔在地上，又杀了一匹白马，与高欢盟誓，然后留在高欢的军营中通宵宴饮。尉景埋伏了壮士，想捉拿尔朱兆，高欢咬着自己的手臂阻止他，说：“现在杀了他，他的党羽必定会逃回聚集；我们的军队饥饿，战马瘦弱，不能与他们对抗。如果有英雄趁机崛起，将会造成更大的危害。不如暂且放过他，尔朱兆虽然勇猛，但凶悍而没有谋略，不值得担忧。” 第二天，尔朱兆返回自己的军营，又召见高欢，高欢正要上马前往，孙腾拉住他的衣服，高欢才没有去。尔朱兆隔着漳水大肆辱骂，然后骑马返回晋阳。尔朱兆的心腹念贤率领归降百姓的家属另外扎营，高欢假装与他友好，看到他佩戴的刀，趁机夺过来杀了他。士兵们感动喜悦，更加愿意归附高欢。
齐州城百姓赵洛周听说尔朱兆进入洛阳，驱逐了刺史丹杨王萧赞，献城归附尔朱兆。萧赞改装成和尚，逃入长白山，辗转流离，最终死在阳平。梁朝有人盗取他的灵柩带回梁朝，梁武帝仍然以王子的礼仪将他葬在皇陵旁。
北魏荆州刺史李琰之，是李韶的族弟。南阳太守赵修延，因为李琰之是孝庄帝的外戚，诬陷李琰之想投奔梁朝，发兵袭击荆州城，擒获李琰之，自行代理荆州事务。
魏王元悦改年号为更兴，听说尔朱兆已经进入洛阳，知道自己来不及成就大业，于是向南返回梁朝。斛斯椿又抛弃元悦，投奔北魏。
这一年，梁武帝下诏任命陈庆之为都督南司、北司等四州诸军事，南司、北司二州刺史。陈庆之领兵包围北魏的悬瓠，在溱水打败北魏颍州刺史娄起等人，又在楚城打败行台孙腾等人。撤销义阳镇的驻军，停止水陆漕运，长江、洞庭湖一带的各州都得以休养生息；开垦六十顷田地，两年之后，粮仓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