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梁纪八】（2/2）

柔然头兵可汗多次向北魏进贡，北魏下诏允许头兵可汗朝拜时不直呼其名，上书时不称臣。

北魏汝南王元悦及东道行台临淮王元彧听说河阴之乱后，都前来投奔梁朝。此前，投降梁朝的北魏人都称北魏官职为 “伪官”，只有元彧的奏章中自称 “魏临淮王”；梁武帝也体谅他的高雅质朴，没有责备他。北魏北海王元颢将要前往相州任职，行至汲郡时，听说葛荣向南侵犯以及尔朱荣放纵暴行，暗中谋划自保之计，停滞不前；任命舅舅殷州刺史范遵代理相州事务，代替前刺史李神镇守邺城。行台甄密知道元颢有二心，联合众人废黜范遵，重新推举李神代理相州事务，派兵迎接元颢，同时观察他的动向。元颢听说后，率领随从前来投奔梁朝。甄密是甄琛的堂弟。北青州刺史元世俊、南荆州刺史李志都率领全州前来投降。

五月丁巳朔日，北魏加授尔朱荣北道大行台。任命尚书右仆射元罗为东道大使，光禄勋元欣为副使，巡视地方，升降官员，先执行后上报。元欣是元羽的儿子。

尔朱荣在明光殿拜见孝庄帝，再次为河桥之事谢罪，发誓不再有二心。孝庄帝亲自起身阻止他，并反过来向尔朱荣发誓，表明自己没有疑心。尔朱荣很高兴，于是请求饮酒，喝得大醉；孝庄帝想趁机杀了他，左右的人苦苦劝谏，才作罢，随即用床舆将尔朱荣送到中常侍省休息。尔朱荣半夜才醒来，于是通宵未眠，从此不再在宫中留宿。

尔朱荣的女儿先前是肃宗的妃嫔，尔朱荣想让孝庄帝立她为皇后，孝庄帝犹豫不决，给事黄门侍郎祖莹说：“从前晋文公在秦国时，怀嬴侍奉他；事情有违背经典却合乎道义的，陛下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孝庄帝于是同意，尔朱荣十分高兴。尔朱荣举止轻佻，喜欢骑马射箭，每次入朝拜见，都没什么正事可做，只是嬉戏着上下马；在西林园宴饮射箭时，总是请求皇后出来观看，还召集王公、妃嫔、公主齐聚一堂。每次看到天子射中目标，就亲自起身跳舞欢呼，将相卿士都跟着盘旋起舞，甚至妃嫔公主也不得不跟着挥袖起舞。等到酒酣耳热之际，必定端正坐姿高唱胡族歌曲；傍晚宴会结束返回时，与左右侍从牵手踏地，唱着《回波乐》离去。他性情十分严厉残暴，喜怒无常，刀槊弓矢从不离手，每次有所不满，就动手击打或射箭，身边的人常常有性命之忧。曾看到一个和尚骑着一匹马，尔朱荣就下令让两匹马互相撞击，和尚力气用尽无法动弹，于是让旁人用头互相撞击，直到撞死才罢休。

辛酉日，尔朱荣返回晋阳，孝庄帝在邙阴为他饯行。尔朱荣命令元天穆进入洛阳，加授元天穆侍中、录尚书事、京畿大都督兼领军将军，任命行台郎中桑干人朱瑞为黄门侍郎兼中书舍人，朝廷重要官职，都任用他的亲信担任。

丙寅日，孝庄帝下诏：“自孝昌年间以来，凡是有冤屈无法申诉的人，都聚集到华林东门，朕将亲自审理。” 当时正值战乱之后，国库空虚，于是下诏：“缴纳八千石粮食的人赐爵散侯，平民缴纳五百石粮食的授予官职，僧人缴纳粮食的授予本州僧统及郡县维那。”

尔朱荣前往洛阳时，派遣都督樊子鹄攻取唐州，唐州刺史崔元珍、行台郦恽据城抵抗，不服从命令。乙亥日，樊子鹄攻克平阳，斩杀崔元珍和郦恽。崔元珍是崔挺的堂弟。

将军曹义宗包围北魏荆州，筑堰拦水灌城，水位只差几板就将城池淹没。当时北魏正多灾多难，无法救援，城中粮食耗尽，刺史王罴煮粥，与将士们平均分着吃。每次出战，都不穿铠甲，仰天大呼：“荆州城是孝文皇帝设置的，上天如果不保佑国家，就让箭射中我的额头；否则，我王罴必定攻破贼寇！” 坚守三年，前后交战无数次，也没有受伤。癸未日，北魏任命中军将军费穆为都督南征诸军事，领兵救援荆州。

北魏临淮王元彧听说孝庄帝已经稳定皇位，就以母亲年老为由请求返回北魏，言辞恳切。梁武帝爱惜他的才能，无法拒绝，六月丁亥日，派遣元彧返回。北魏任命元彧为侍中、骠骑大将军，加授仪同三司。

北魏员外散骑常侍高乾，是高佑的侄子，与弟弟高敖曹、高季式都喜欢行侠仗义，与孝庄帝有旧交情。尔朱荣前往洛阳时，高乾逃奔齐州，听说河阴之乱后，于是召集流民在黄河、济水之间起兵，接受葛荣的官职爵位，多次击败州府军队。孝庄帝派元欣传旨招降，高乾等人于是投降。任命高乾为给事黄门侍郎兼武卫将军，高敖曹为通直散骑侍郎。尔朱荣认为高乾兄弟之前发动叛乱，不应再担任亲近要害的官职，孝庄帝于是允许他们解除官职返回乡里。高敖曹又重新进行抢掠，尔朱荣诱捕了他，与薛修义一同关押在晋阳。高敖曹本名高昂，以字行世。

葛荣的军队缺乏粮食，派遣仆射任褒率领军队向南抢掠至沁水。北魏任命元天穆为大都督东北道诸军事，率领宗正珍孙等人前往讨伐。前幽州平北府主簿河间人邢杲率领河北十万多户流民在青州北海起兵反叛，自称汉王，改年号为天统。戊申日，北魏任命征东将军李叔仁为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率领部众讨伐邢杲。辛亥日，孝庄帝下诏：“朕将亲自统领六军，扫清燕、代地区的贼寇。” 任命大将军尔朱荣为左军，上党王元天穆为前军，司徒杨椿为右军，司空穆绍为后军。葛荣退守相州以北。秋季七月乙丑日，北魏加授尔朱荣柱国大将军、录尚书事。

壬子日，北魏光州百姓刘举在濮阳聚众反叛，自称皇武大将军。

当月，万俟丑奴自称天子，设置文武百官。恰逢波斯国向北魏进献狮子，万俟丑奴将狮子留下，改年号为神兽。

北魏泰山太守羊侃，因祖父羊规曾担任宋高祖的祭酒从事，常常有返回南方的志向。徐纥前往投奔他，趁机劝说羊侃起兵，羊侃听从了他的建议。兖州刺史羊敦，是羊侃的堂兄，暗中得知此事，据守兖州抵抗羊侃。八月，羊侃领兵袭击羊敦，未能攻克，于是修筑十几座城池坚守，同时派遣使者前来投降梁朝；梁武帝下诏命广晋县侯泰山人羊鸦仁等人领兵接应。北魏任命羊侃为骠骑大将军、泰山公、兖州刺史，羊侃斩杀北魏使者，不接受任命。

将军王弁侵犯北魏徐州，蕃郡百姓续灵珍聚集一万人攻打蕃城响应梁朝；北魏徐州刺史杨昱进击续灵珍，将其斩杀，王弁领兵返回。

甲辰日，北魏大都督宗正珍孙在濮阳进击刘举，将其平定。

葛荣领兵包围邺城，部众号称一百万，流动的骑兵已经越过汲郡，所到之处烧杀抢掠，尔朱荣上书请求讨伐葛荣。九月，尔朱荣征召侄子肆州刺史尔朱天光留下镇守晋阳，说：“我不能亲自到的地方，只有你能让我放心。” 亲自率领七千精锐骑兵，每匹马都有备用马，日夜兼程。从滏口向东进军，任命侯景为前锋。葛荣作乱已久，在河北横行霸道，尔朱荣兵力与他相差悬殊，议论的人都认为尔朱荣没有取胜的道理。葛荣听说后，喜形于色，命令部众说：“这很容易对付，你们都准备好长绳，到时候把他们捆绑起来就行。” 从邺城以北，排列战阵长达数十里，像簸箕一样张开推进。尔朱荣将军队埋伏在山谷中，作为奇兵，每三个都督以上的将领为一组，每组有数百名骑兵，命令他们在各自的位置扬起尘土，擂鼓呐喊，让贼寇无法判断兵力多少。又因为骑兵近战，刀不如棒好用，下令士兵每人在衣袖中携带一根短棒，放在马侧，作战时担心影响骑马追逐，不允许斩杀敌人首级，只用短棒击打敌人。分别命令勇猛的士兵冲锋陷阵，号令严明，战士们一同奋勇作战。尔朱荣亲自冲锋陷阵，从贼寇后方杀出，内外夹击，大败葛荣的军队。在阵中擒获葛荣，其余部众全部投降。尔朱荣考虑到贼寇人数众多，如果立即加以分割，恐怕他们会疑虑恐惧，或许会再次聚集作乱，于是下令让他们各自跟随自己的意愿，亲属相随，任凭他们选择居住的地方。于是众人十分高兴，立即四散离去，几十万部众一天之内就散尽了。等到他们走出一百里之外，才开始分路押送，根据情况安置，都安排得很妥当。提拔贼寇中的首领，根据才能授予官职，新归附的人都安居乐业，当时的人都佩服尔朱荣处理事情迅速果断。用囚车将葛荣押送到洛阳，冀、定、沧、瀛、殷五州全部平定。当时上党王元天穆的军队驻扎在朝歌以南，穆绍、杨椿还未出兵，而葛荣已经被消灭，于是都停止出兵。

起初，宇文肱跟随鲜于修礼攻打定州，在唐河战死。他的儿子宇文泰在鲜于修礼的军队中，鲜于修礼死后，跟随葛荣；葛荣战败后，尔朱荣爱惜宇文泰的才能，任命他为统军。

乙亥日，北魏大赦天下，改年号为永安。

辛巳日，北魏任命尔朱荣为大丞相、都督河北畿外诸军事，尔朱荣的儿子平昌公尔朱文殊、昌乐公尔朱文畅都进爵为王；任命杨椿为太保，城阳王元徽为司徒。

冬季十月丁亥日，葛荣被押送到洛阳，孝庄帝登上阊阖门召见他，随后在闹市中将其斩首。

梁武帝任命北魏北海王元颢为魏王，派遣东宫直阁将军陈庆之领兵护送他返回北方。丙申日，北魏任命太原王世子尔朱菩提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丁酉日，将长乐等七个郡各一万户，加上之前的十万户，作为太原王尔朱荣的封国；戊戌日，又加授尔朱荣太师；这些都是奖赏他擒获葛荣的功劳。

壬子日，北魏江阳武烈王元继去世。

北魏派遣征虏将军韩子熙招降邢杲，邢杲假装投降后再次反叛。李叔仁在潍水进击邢杲，失利而回。

北魏费穆率军突然抵达荆州，曹义宗战败，被北魏擒获，荆州的包围才得以解除。

元颢攻取北魏铚城并占据它。

北魏行台尚书左仆射于晖等人率领数十万大军，在瑕丘攻打羊侃，徐纥担心事情不能成功，劝说羊侃向梁朝请求援兵，羊侃相信了他的话，徐纥于是前来投奔梁朝。于晖等人将羊侃包围了十几层，羊侃军中箭支用尽，南方的援兵却迟迟不到。十一月癸亥日夜，羊侃突围而出，边战边走，经过一天一夜才逃出北魏国境，抵达渣口时，部众还有一万多人，战马两千匹。士兵们整夜悲伤歌唱，羊侃于是道歉说：“你们思念故土，按道理不能跟随我继续前进，任凭你们选择去留，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 士兵们各自叩拜辞别离去。北魏重新夺取泰山。于晖是于劲的儿子。

戊寅日，北魏任命上党王元天穆为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世袭并州刺史。

十二月庚子日，北魏下诏命于晖回师讨伐邢杲。

葛荣的残余党羽韩楼再次占据幽州反叛，北魏北部边境受到侵扰。尔朱荣任命抚军将军贺拔胜为大都督，镇守中山；韩楼畏惧贺拔胜的威名，不敢向南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