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歌剧《江姐》(2/2)

我摇摇头,把那张皱巴巴的票递给她看。她接过去,指尖轻轻捻了捻票根上的“铁西”二字,抬头时眼睛亮得像路灯:“巧了,我也是去铁西工人文化宫的,跟我一块走吧。”

我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抹在棉袄袖子上,像看见救星一样,破涕为笑。姐姐笑着把票还给我,指了指远处亮着“摩电”的站牌:“我们还得坐七、八站摩电,才能到卫工街,下车后往前拐个弯就是铁西工人文化宫。现在赶紧走,还能赶上开演前入场。”我又想起爸爸提到的卫工街,可是我怎么把太原街当成了卫工街呢!要不是姐姐指路,我都想打道回府了。看来目标的实现,往往是发生在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

风好像不那么冷了。我跟着她往站台走,她说她自己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好不容易抢到了《江姐》的票。说着她唱起了《红梅赞》,那声音真好听。她真不愧是音乐学院的学生,那声音与戏匣子唱得一模一样。我突然想起刘大哥总在院子里唱“红岩上红梅开”,调子沉得像老松树,此刻倒和眼前姐姐唱歌的声音叠在了一起——都是藏着热乎气的,像雪地里的红梅,顶着寒也能开得艳。

卫工街站下车后,我跟着姐姐顺着路往前拐,果然看见“铁西工人文化宫”的牌子,门口亮着暖黄的灯,有人在哼《红梅赞》的调子。我把票举给检票员,这次终于听见“进去吧”三个字,脚步迈进去的瞬间,剧场里的乐声刚好起调——“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霜脚下踩”,那声音裹着热气扑过来,把刚才一路的慌张、委屈都烘得暖暖的。

散场时夜已经深了,我揣着姐姐给的水果糖往回走,摩电的票根和歌剧票根叠在一起,还有那一角钱。想起太原街的霓虹灯,想起姐姐递糖时的笑,突然觉得今晚没白跑——原来有些路走岔了也不怕,总会有个人像路灯似的,帮你把方向指回来,就像红梅再冷也能朝着太阳开,心里揣着热乎气,再黑的夜也能走亮堂。

后来我总在院子里唱《红梅赞》,刘大哥听见了就笑,问我是不是真去看了歌剧。我不说自己跑错了两个剧场,只说太原街的霓虹灯真亮,说剧场里的调子比收音机里好听,说有个音乐学院的大姐姐,给了我一块甜丝丝的水果糖。风掠过院子里的老槐树,把歌声送得老远,我摸着棉袄内袋里的票根,总觉得那年冬天的梅香,混着霓虹的暖光,一直留在了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