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野菊插瓶,旧约新芽(2/2)

我想起沈老爷子留下的日记,里面记着“雨打三秋,土生金脉”,想来是多年侍弄花草的心得。陈先生往药炉里添了块陈皮,药香混着桂花香,暖得人心里发沉。

“他呀,啥都藏在心里。”张婶叹了口气,“当年他药圃里的草药,总往穷苦人家送,自己却啃咸菜窝头。有回我看见他在腊梅树下埋东西,以为是啥宝贝,后来才知道,是给过冬的鸟儿留的谷粒。”

西装男的眼圈红了:“我婶娘走后,他就把心思全放在这些草木上了。他说草木不会骗人,你对它好,它就好好长。”他从包里拿出本相册,“这是我叔和婶娘年轻时的照片,你们……要不要看看?”

照片已经泛黄,沈老爷子穿着长衫,站在腊梅树下,身边的女子穿着月白衫,手里捧着束野菊,笑得眉眼弯弯。背景里的药圃整整齐齐,畦边插着个小木牌,写着“婉娘的菊”。

“这就是婉娘?”豆宝不知啥时候回来的,手里还攥着空铁盒,“比画里的好看!”

西装男摸着照片,声音发颤:“我婶娘最爱野菊,说它‘生在野地,活得泼辣’。我叔就年年在药圃边种,说要让她看一辈子。”

陈先生把照片放在案几上,对着野菊摆好:“这样,婉娘就能天天看着花了。”

日头偏西时,西装男要回城了。豆宝往他包里塞了把晒干的野菊:“泡茶喝,比城里的茶叶香。”西装男接过野菊,又从兜里掏出个小布包,“这是我婶娘绣的梅枝帕子,留给你擦汗。”

豆宝捧着帕子,帕子上的梅枝针脚细密,像真的要抽出芽来。他突然想起什么,往西装男手里塞了块糯米糕:“路上吃,暖乎。”

看着西装男的伞消失在巷口,张婶忽然说:“这日子啊,就像这野菊,看着不起眼,却能从春开到秋,熬得过风霜。”

我望着案几上的野菊和照片,忽然觉得,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牵挂,就像埋在土里的种子,哪怕隔着风雨,隔着岁月,总会在某个清晨,悄悄冒出新芽。就像婉娘的野菊,沈老爷子的腊梅,还有我们这些守着日子的人,都在各自的时光里,好好地活着。

豆宝把布偶放在照片旁,又往野菊罐里添了勺清水。布偶的红布扣对着照片里的婉娘,像是在说:别担心,我们都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