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9章 丁洪涛再告嘉明,于伟正主动汇报(2/2)

这个提议,彻底打消了丁洪涛的最后一丝疑虑。他看得出来,王朝辉是铁了心要挖这个新闻,而这对自已来说,利大于弊。他把抽完的烟头,隔着窗户用力弹向外面的花坛,下了决心:“既然王记者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要是再推三阻四,就显得不识抬举了。也好,我就为咱们国家的法治建设,贡献一点基层的实际情况。不过嘛,”他压低了声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隔墙有耳。晚上吧,晚上我请你们吃个便饭,地点……就定在光明区的招待所,那边清静,我熟。”

“光明区招待所?”王朝辉有些诧异,“不在东洪县委招待所?丁书记放心,住宿费、饭钱,该多少我们照付。”

丁洪涛摆摆手:“不是钱的事。光明区那边方便,我来安排。不过,你们得记住,去了那边,千万别提自己是记者。市委宣传部早就下了通知,要求各地一旦发现记者踪迹,立刻上报。咱们得避避风头。”

王朝辉和旁边一直安静记录的女助手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流露出一种混合着疲惫、无奈和终于看到希望的复杂情绪。这几天四处碰壁,备受冷遇,眼看这次采访就要无功而返,现在终于撬开了一条缝。王朝辉立刻站起身:“丁书记,您考虑得太周到了。那好,晚上我们准时过去,不见不散。”

两人起身告辞,刚走到门口,丁洪涛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赶紧叫住他们:“王记者,等一下。”

王朝辉回头:“丁书记,还有事?”

丁洪涛指了指王朝辉背着的那个半新不旧、印着报社字样的帆布背包:“这个包……这样,你先取下来,暂时别背了。”

王朝辉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在东洪这样偏僻的县城,这种款式的背包太扎眼,容易暴露身份。他笑了笑,把背包取下来拎在手里:“丁书记,您真是个有心人,谢谢提醒。”

看着两人走出办公室,丁洪涛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心里默念:田嘉明啊田嘉明,你自个儿屁股底下都是屎,还敢指着鼻子骂我是腐败分子?你在龙投集团掺和那些分红的事儿,真当别人不知道?这次,就让你再尝尝舆论的厉害。

9月1读和思考的积累。我和晓阳主要是倾听,偶尔附和一两句,表示理解和受到启发。

在幽静的小院里转了两圈之后,于伟正在一栋亮着橘黄色灯光的小楼前停住脚步,目光似乎没有焦点地望着那温暖的灯光,话锋却又巧妙地转回了田嘉明的事情上,但此时的语气,已与饭局上截然不同,更带有了几分内部交底的意味。

“朝阳啊,”他声音平和,“田嘉明同志这件事,我看,也差不多该告一段落了。之前让他在外避一避风头,这个思路是对的。没必要硬顶着,让记者追着问,越描越黑嘛。”

我接过话头,语气谨慎:“于书记,田嘉明的事,我们基层确实缺乏处理类似舆情的经验。当时的考虑,主要还是想着保护干部,稳定公安战线的大局。”

“保护是要保护,”于伟正点了点头,但随即语气转为严肃,“但是,保护不等于放任。处理完了记者的麻烦,对田嘉明同志自身的问题,绝不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让他当成一匹脱缰的野马,那不行!该有的内部处理必须要有,而且要让他感受到痛,吸取足够的教训。不然的话,这个同志啊,秉性难移,类似的问题保不准以后还会再犯。”

我立刻试探着问:“书记,那您认为,该怎么处理比较妥当?”

于伟正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反问道:“朝阳同志,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打定主意,就想让田嘉明一直留在公安的位置上了?”

我略一沉吟,选择了一个相对稳妥的说法:“书记,从目前县公安局面临的复杂局面和维稳压力来看,确实需要一位像田嘉明这样经验丰富、能镇得住场面的同志。他担任局长以来,局里的工作运转还是比较顺畅的。我们县局,眼下也找不出更合适的人选。”

于伟正沉吟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让这个同志继续当公安局长,我心里不是没有顾虑啊。朝阳,你别忘了,他田嘉明可是敢把子弹拿给社会上的混混!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这是严重的违纪,甚至触碰了法律的红线!虽然我们都念及他在抗洪抢险中的突出贡献,功是功,过是过,这两者不能混淆。我们把他保下来,不意味着之前的账就一笔勾销了。我的想法是,我想听听你的具体意见。”

我心里明白,于伟正书记若真想拿下田嘉明,根本不会费这么多周折来“保”他,更不会在此刻与我商量。所谓“内部处理”,其实就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一种艺术化表述,关键在于这个“轻重”的拿捏。

我斟酌着词句说:“于书记,田嘉明同志的错误是突出的,性质是严重的。但是,综合来看,考虑到他过去的工作表现,尤其是在急难险重任务面前的担当,我认为还是功大于过。那次提供子弹,带有一定的偶然性……”

“不能说是无心之举!”于伟正立刻打断我,语气坚决,“朝阳,这一点你必须有清醒的认识。就是有心之举!是纪律观念、法治观念淡漠到极点的表现!我记得前年在党校中青班讲话时,就专门谈到过一个观点。”

他停下了脚步,似乎要阐述一个重要论点:“当时我们组织县处级干部培训结业考试,岂露是我参与审定的,主要讨论在商品经济条件下,领导干部应该如何把握改革与稳定的关系。岂露出得有点深,很多同志思想还转不过弯,答案写得保守,按标准评分,不少人都不及格。但省委党校有规定,结业考试不及格不能毕业。成绩报到我这里,我一看,大多在四十几分。后来,我们研究决定,在原有成绩上,给每个人都适当加了点分,保证了大多数同志能顺利结业。”

他看向我和晓阳,目光深邃:“这说明什么?说明工作要讲究策略。出题要严,监考要严,这体现原则性。但在最终评价时,在特定的情况下,可以考虑实际情况,体现一定的灵活性。这叫宽严相济。关键是,宽在何处?严在何处?必须界限分明,心中有数。”

我说道:“书记啊,您把握的很好!”

“对田嘉明,如果一味放纵,不闻不问,那是组织的失职,是对他本人的不负责任。但如果一棍子打死,全然否定,也不符合我们党教育干部、挽救干部的方针。所以,这个处理,要既能起到惩戒作用,又能达到教育目的,还要有利于工作开展。”

晓阳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着,这时才开口,语气带着敬佩:“于书记,您这个比喻太深刻了。确实,不能简单化,要有的放矢。先把问题的性质、严重程度判断清楚,然后再研究处理的方式和尺度。”

于伟正对晓阳的领悟力表示满意,脸上露出些许笑容:“晓阳啊,你的理解能力还是强的。干部工作是门大学问,需要在实践中慢慢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