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失控的怒火(1/2)
黑色的轿车在夜色中平稳疾驰,窗外的霓虹流光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斑驳的光带。车内很安静,只有空调系统发出的、极其轻微的嘶嘶声。陈叔专注地握着方向盘,目光沉稳地观察着路况,将后座那片压抑的沉默留给了两个少年人。
林晚照蜷缩在后座,枕在沈倦的腿上,意识在昏迷与清醒的边缘挣扎。身体的虚弱和精神的枯竭像沉重的枷锁,将她拖向黑暗深处,但某种更深层的、尖锐的不安和愧疚,却又像针一样不断刺痛着她,让她无法彻底沉沦。
鼻尖萦绕的是沈倦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气息,混合着汗水和一丝淡淡的、像是金属灼烧后的焦味。耳边是他胸膛里传来的、清晰而略显急促的心跳声,还有他压抑的、沉重的呼吸。
他生气了。
不,不只是生气。
昏迷前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他眼中那几乎要将她灵魂都冻结的冰冷怒火,还有深藏其下的、让她心脏揪痛的恐慌。
她骗了他。
她瞒着他,独自踏入险境。
她差一点就……
温热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拭去不断渗出的泪水。那触碰很轻,很温柔,却带着细微的、不容忽视的颤抖。
“沈倦……”她在昏沉中无意识地呢喃,声音破碎得几乎听不见,“对不起……”
抱着她的手臂猛地收紧了一瞬,勒得她有些发疼,但很快又放松下来,以一种更加小心翼翼的力道,将她更紧地圈在怀里。他没有回应,只是将下颌轻轻抵在她的发顶,呼吸沉重。
车子驶入一片安静的别墅区,最终停在了沈倦家门前。
“少爷,到了。”陈叔低声说道,快速下车,为后座拉开车门。
沈倦抱着林晚照下车,步履依旧沉稳,但脸色在门廊灯光的映照下,苍白得吓人,额角甚至有细密的冷汗渗出。他抱着她,径直走进别墅,对迎上来的另一位家政人员(一位面容和善的中年女性)快速吩咐:“王姨,准备些温水、干净的毛巾,还有……让人立刻去请李医生过来,要快。”
“是,少爷。”王姨看了一眼他怀中昏迷不醒、脸色苍白的女孩,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但没有任何多问,立刻转身去办。
沈倦抱着林晚照走上二楼,走进一间色调柔和、布置简洁的客房,小心地将她放在柔软的大床上。他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手指在她冰凉的手腕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确认脉搏。
然后,他直起身,后退一步,站在床边,沉默地、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很沉,像暴风雨前压抑的海面,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后怕、愤怒、疲惫、探究,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理解的、更深邃的东西。
王姨很快端来了温水和毛巾。沈倦接过来,挥了挥手示意她先出去。房门被轻轻带上,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在床边坐下,用温水浸湿毛巾,动作有些笨拙,却异常轻柔地,开始擦拭林晚照脸上干涸的血迹、泪痕和灰尘。他擦得很仔细,眉心微蹙,唇线绷得紧紧的,像是在进行一项极其重要又极其困难的任务。
温热的毛巾拂过皮肤,带来舒适的暖意。林晚照的意识在昏沉中浮浮沉沉,本能地朝着那温暖靠近,嘴里又含糊地发出几个音节。
这一次,沈倦听清了。
她在叫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悔意。
沈倦擦拭的动作猛地顿住。他握着毛巾的手指收紧,骨节泛白。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闷痛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情绪仿佛沉淀下来,凝聚成一种更加冰冷、更加坚硬的质地。
他继续手上的动作,直到将她脸上所有污迹擦拭干净,露出原本苍白却清秀的轮廓。然后,他放下毛巾,静静地看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大约半小时后,李医生匆匆赶来。这是一位看起来五十多岁、气质儒雅温和的医生,提着专业的医疗箱。他显然对沈倦家的情况并不陌生,没有多问,迅速为林晚照做了检查。
“身体主要是过度疲劳和精神力严重透支,有一些轻微的内腑震荡,但不严重。外伤只有膝盖和手肘的擦伤,已经处理了。”李医生收起听诊器,语气平和,“我给她注射了营养剂和温和的镇静剂,让她好好睡一觉,醒来后注意补充能量和休息,慢慢就能恢复。至于精神力方面……这个我帮不上太多,只能靠她自己休养。”
他看了一眼沈倦同样不太好的脸色,补充道:“你也需要休息,少爷。你的消耗……恐怕不比她小。”
沈倦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谢谢李叔。今晚麻烦你了。”
“应该的。”李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多说,收拾好东西,在陈叔的陪同下离开了。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窗外的天色,已经透出了一丝极淡的、灰蓝色的晨光。
林晚照在药物的作用下,陷入了更深沉的睡眠,呼吸变得平稳悠长,紧蹙的眉头也稍稍舒展开来。
沈倦却依旧坐在床边,没有离开。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在晨光微熹中安静的睡颜,看着那张脸上尚未完全褪去的惊悸和脆弱。
整整一夜的紧绷、担忧、愤怒,以及强行催动力量带来的巨大负荷,此刻如同退潮后的礁石,嶙峋而冰冷地凸显出来。疲惫感像潮水般淹没了他,太阳穴突突地跳痛,喉咙里弥漫着铁锈般的腥甜。
但他不能睡。
有些话,必须在今天说清楚。
有些事,不能再有下一次。
上午十点左右,林晚照从深沉的睡眠中缓缓醒来。
意识回归的瞬间,昨夜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废弃仓库、陷阱、暗红丝线、濒临崩溃的绝望……然后,是撞破大门的巨响,是沈倦逆光而来的身影,是他周身那股清冽浩瀚、如同神只般驱散一切黑暗的能量场,是他抱着她离开时那坚实温暖的怀抱,和他眼中冰冷刺骨的怒火……
她猛地睁开眼,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简洁雅致的天花板,身下是柔软舒适的床铺。房间里很安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好闻的薰衣草香。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四肢却传来一阵强烈的酸软无力,大脑也还有些昏沉。记忆的最后,是她被沈倦抱上车,然后意识彻底沉入黑暗。
这里……是沈倦家?
她环顾四周,看到了坐在窗边单人沙发里的那个身影。
沈倦背对着窗户,晨光从他身后漫进来,为他周身勾勒出一圈模糊的光晕,却也让他的脸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他换了一身干净的深灰色家居服,头发微湿,像是刚洗过澡。他就那样安静地坐着,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但目光并没有落在书页上,而是定格在虚空中,眼神沉静得近乎漠然。
听到床上的动静,他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
那目光很平静,平静得让林晚照心头发慌。没有昨夜的怒火,也没有担忧,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封般的沉寂。
“醒了?”他开口,声音有些低哑,听不出情绪。
林晚照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点了点头。
沈倦合上书,放在一边,站起身,走到床边。他没有坐下,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在她脸上缓缓扫过,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
“感觉怎么样?”他问,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的天气。
“还……还好。”林晚照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很小,很干涩,“就是……没什么力气。”
“李叔说你精神透支严重,需要静养。”沈倦陈述道,然后顿了顿,“饿吗?王姨准备了粥。”
林晚照摇摇头,她现在哪里吃得下东西。她看着沈倦平静得反常的脸,心底的不安越来越浓烈。她宁愿他像昨夜那样发火,骂她,吼她,也好过现在这样……冰冷的平静。
“沈倦,”她鼓起勇气,声音依旧发颤,“昨天……谢谢你。如果不是你……”
“不用谢。”沈倦打断她,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换做任何一个人,我都会救。”
林晚照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掐了一下,疼得她呼吸一窒。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划清界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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