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官差催租,初露锋芒智周旋(2/2)

五两银子!这简直是抢钱!赵里正和老周都倒吸一口凉气。这分明是看人下菜碟,故意刁难!

林薇薇心中更是猛地一沉。她怀里满打满算也就一两多银子,远远不够。若说没有,对方立刻就有理由发难。

她心思急转,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和为难,再次福了一礼,声音带着哭腔却逻辑清晰:“差爷明鉴!民女一家获罪流放,家产早已抄没净尽,一路押解而来,盘缠耗尽,休书……休书一封已是唯一傍身之物。”她适时地提及休书,暗示自己孤苦无依,“如今身无长物,母亲重病垂危,幼弟嗷嗷待哺,实在是……实在是拿不出这许多银钱。恳请差爷宽限些时日,待民女设法筹措,定当补齐!”

她这番话,哀告得在情在理,既示弱博取同情(尽管她知道对方可能没有),又点出了“休书”暗示自己已无娘家倚仗,不会有人来撑腰,降低对方的警惕,同时给出了“筹措补齐”的承诺,并非一味抗拒。

张头儿眯着眼,手指敲打着膝盖,似乎在权衡。他自然不信这丫头真能筹措到五两银子,但看她这副镇定自若、条理清晰的模样,又不像寻常破落户那般一味哭嚎,倒让他有些拿不准。京城来的官家小姐,即便落难,或许真有点不为人知的门路或底气?

更重要的是,他此行主要目的是收取整个村子的租子,这新来的流放户只是顺带敲打一下,看看能否榨出点油水,并非主要目标。若逼得太紧,真逼出人命,上报起来也是个麻烦。

半晌,他哼了一声:“宽限?哼,衙门有衙门的规矩!岂是你说宽限就宽限的?”

林薇薇心头一紧。

却听他又话锋一转:“不过……看你还是个孝子,爷今日便发发善心。落地银可暂缓,但今年的‘丁口税’和‘火耗钱’却不能免!你们三口人,便按三百文算吧!现在就得交!否则,便拿你家那病秧子娘或者小崽子去抵税!”

三百文!虽然依旧是一笔巨款,但比起五两银子,已是天壤之别!这显然是对方权衡之后的让步,也是一个试探。若她连三百文都拿不出,那恐怕就真的一点油水都没有了。

林薇薇知道,这是她必须接受的条件,也是展现自己“价值”的时候。她不能表现得毫无压力,也不能痛快答应引起怀疑。

她脸上露出极度肉痛和挣扎的神色,手指下意识地捂紧了胸口(那里藏着钱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仿佛下定了极大决心般,颤声道:“多……多谢差爷宽宏!三百文……民女……民女昨日侥幸在山里采了些野果,换得些许铜钱,给母亲抓药后……还剩一些……”

她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摸出那个破旧的钱袋,当着一众目光,一枚一枚地数出三百文铜钱。铜钱碰撞发出叮当的响声,她数得极其缓慢,脸上满是心疼和不舍,仿佛在割自己的肉。

最终,她将那一小堆铜钱捧在手心,递了过去。这是她昨日卖荔枝和冰粉所得,除去买米粮药材的开销,几乎是她全部的流动资金。

一名衙役上前,接过铜钱,掂量了一下,对张头儿点了点头。

张头儿见果然榨出了钱,虽然不多,但证明这丫头确实有点弄钱的门路,脸色稍霁。他挥了挥手,示意衙役收下:“算你识相。这笔落地银,爷给你记着,年底前若还凑不齐,后果自负!”

“是,是,多谢差爷,民女定当尽力筹措。”林薇薇连忙低头应声,一副感恩戴德又惶恐不安的模样。

张头儿不再看她,转向赵里正:“继续核账!”

危机暂时解除。

林薇薇暗暗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她知道,这只是第一关。年底的五两银子如同悬顶之剑,而今日她“有能力”拿出三百文的表现,既暂时保全了家人,也可能引起了更大的觊觎。

她默默退到一旁,垂首站立,仿佛不敢打扰,耳朵却竖起着,仔细听着赵里正和张头儿核对着村里各户的租子数目,心中飞快地记忆着这些信息——每户的姓名、欠款、缴纳情况……这些,或许将来都能成为有用的情报。

她眼角的余光瞥见,老周在缴纳他那份显然也不轻松的“孝敬”时,脸色灰败,看向她的眼神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全然漠然,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而赵里正,在忙碌间隙,似乎也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

林薇薇心中了然。今日这番交锋,她看似吃亏,实则在这冼家村权力结构的最底层,小心翼翼地撬开了一丝缝隙。

她证明了,自己并非完全逆来顺受、任人宰割的羔羊。

这微弱的锋芒,或许会带来新的危险,但也可能,是一线生机的新开始。

衙役们催促缴纳租子的呼喝声还在继续,村落里弥漫着无奈和压抑的气息。

林薇薇站在榕树的阴影边缘,低眉顺眼,如同融入背景的尘埃。

但她的心中,那簇想要变强、想要掌控自己命运的火苗,却因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燃烧得更加炽烈。

必须更快地赚钱,更快地站稳脚跟。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片蕴藏着“红色希望”的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