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渊谷藏杀机(2/2)

叶天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信,借着赵小胖火折子的微光细看,信上详细记录了城主与黑风寨的交易:何时提供粮草,何时交接兵器,甚至还有分赃的明细。账本更是触目惊心,上面记着去年灾荒时,城主如何将朝廷下拨的赈灾粮偷偷倒卖黑风寨,光是大米就有三百石,还有药材、布匹,每一笔都标注着黑风寨支付的银两,数目大得惊人。

“这些就是证据!”赵小胖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刚才撒粉末时被卫兵的刀划到了胳膊,血珠滴在账本上,晕开一个小红点,“有了这些,就能让城主身败名裂!就能为青石镇的百姓报仇了!”

叶天将铁盒紧紧塞进怀里,刚要继续往前走,突然听见密道深处传来脚步声,那声音很轻,是草鞋踩在泥地上的“啪嗒”声——不是城主府卫兵的靴子声,是黑风寨的人!他们竟然也熟稔地吹着口哨,像是在引路,显然早就知道这条密道的存在。

“他们早就知道密道!”叶天突然反应过来,拽着赵小胖拐进旁边的侧洞,这里空间狭窄,仅容一人通过,石壁上还长着湿漉漉的苔藓,“屏住呼吸,他们带了嗅血犬!”

果然,没过多久,就听见黑熊粗哑的嗓门从密道主路传来:“给我搜!城主说了,找到叶天那小子,赏五十两银子!找到铁盒的,再加二十两!”

嗅血犬的吠声越来越近,赵小胖的伤口还在流血,血腥味在密闭的空间里格外明显。他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突然想起《赤枫秘录》里的记载,连忙从包里摸出个小瓷瓶,往自己胳膊上撒了把驱虫粉——那粉是用薄荷、艾草和硫磺混合制成的,气味浓烈,能盖住血腥味。果然,犬吠声在侧洞外停了停,随即往更深处去了。

“走。”叶天刚要起身,却发现赵小胖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都泛了青,他胳膊上的伤口周围泛着黑紫色,显然是中了刀上的毒,“你怎么样?”

“没事……”他咬着牙从包里摸出个小药瓶,手抖得差点送不进嘴里,好不容易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塞进嘴里,“这毒……跟血蛊的毒很像,城主和黑风寨果然早就勾结炼蛊了,他们想把我们都变成蛊器……”

两人顺着侧洞往前爬,爬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终于看到了微光——是密道的出口,藏在苍枫城的护城河底下,水面上隐约能看到岸边的火把光。叶天刚要解开腰带,想把铁盒绑在身上以防掉落,就听见出口处传来说话声,是城主的亲信王都头,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传了过来:“黑熊说了,只要守住这里,叶天插翅难飞!就算他会水,护城河底下的水草里早就埋了铁刺,扎穿他的脚!”

另一个声音问道:“那密信和账本要是被他带出去,巡抚大人那边……”

王都头冷笑一声:“城主说了,就算他们带出去也没用!黑风寨会‘帮’我们把麻烦解决在城外,到时候死无对证,谁还能查到城主头上?倒是你们,别让那小子跑了,不然仔细你们的皮!”

叶天捏了捏怀里的铁盒,盒子冰凉坚硬,像是块烧红的烙铁。他突然将守林兽幼崽往出口推了推,低声道:“你先出去报信,去找巡抚大人,就说我们有城主通匪的证据,让他带人来接应!记住,从东边的芦苇荡走,那里没设埋伏!”

守林兽幼崽蹭了蹭他的手心,鹿角的萤光闪了闪,像是听懂了,随即纵身跃出水面,激起一圈涟漪,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我们怎么办?”赵小胖的声音发颤,脸色白得像纸,胳膊上的黑紫色已经蔓延到了手肘,显然毒素在加速扩散。

叶天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又将血蛊母巢的冰晶碎片掏了出来,碎片在火光下泛着幽蓝的光:“他们想要证据,那就给他们——只不过,得加点料。”

他将冰晶碎片塞进铁盒,又往里面塞了把火折子和油纸包着的硫磺粉,硫磺粉是之前清理母巢时找到的,本想用来对付毒虫,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他仔细地将铁盒盖好,又用布条缠在腰间系紧,确保不会掉落。

刚做好,就听见出口处的脚步声近了,黑熊那粗哑的大嗓门震得水面嗡嗡作响:“人呢?给我下水搜!城主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尤其是那个铁盒,谁拿到谁升官!”

叶天深吸一口气,拽着赵小胖往水深处潜去,冰冷的河水瞬间包裹了他们,带着暗流涌来,像是无数只手在拉扯。他紧紧攥着铁盒,心里清楚,这盒子现在是烫手山芋,可一旦送出去,就是能炸翻城主府的惊雷。只是他没算到,这惊雷的引线,会在日后缠上叶家——城主倒台后,黑风寨的余党会将密信偷梁换柱,把“城主勾结黑风寨”改成“叶家与黑风寨交易”,而那本账本,竟会被篡改日期,变成指证叶家十年前通匪的“铁证”,在不久以后那场朝堂风波里,将他们拖进更深的漩涡。

此刻,冰冷的河水顺着衣领往里钻,叶天看着赵小胖渐渐发紫的嘴唇,突然握紧了他的手。铁盒在怀里硌得肋骨生疼,像是在提醒他:这场祸事,才刚刚开始。他必须带着赵小胖活下去,带着这些证据出去,不然,蛮牛的牺牲就白费了,青石镇的百姓也无法沉冤得雪。

“抓紧了。”他对赵小胖说,声音在水里泡得发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得活着出去,不然……这些证据就成了废纸。”

水面上的火把晃得越来越近,黑熊的咆哮声里混着犬吠,还有卫兵们下水的“扑通”声。叶天深吸一口气,拽着赵小胖往更暗的水藻深处钻去,那里的水草茂密,或许能暂时躲过搜查。怀里的铁盒硌得更疼了,像在灼烧他的皮肤,也像在灼烧他的决心——无论前路多险,他都必须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