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流民迁徙,江东路远(2/2)
吕莫言明白,乱世之中,人人自危,谁也没有多余的粮食和精力接济外人。他不再像之前那样主动寻求帮助,而是更加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他会悄悄记下村落的位置、水源的分布,甚至会观察村民们耕种、狩猎的方法。有一次,队伍在一片树林边露营,他看到一位猎户在林间设置陷阱捕捉野兔——用坚韧的藤蔓缠绕树枝,拉成弓弦状,上面铺上落叶伪装,再放上一点青草作为诱饵,一旦有野兔踩上去,藤蔓便会瞬间收缩,将其困住。他默默在一旁观察,记住了陷阱的构造和布置技巧。后来,他趁着队伍休息时,独自进入树林,依样画葫芦设置了几个陷阱,竟真的捕获了一只野兔。他将野兔带回营地,剥皮烤熟后,分给了身边的几个孩童、那位生病发热的妇人,还有一个名叫阿桂的少女。
阿桂约莫十五六岁,梳着简单的发髻,脸上带着淡淡的污垢,却掩不住清秀的眉眼。她的家人在焚城之劫中全部丧生,只剩下她孤身一人,眼神中带着一丝怯懦,却又有着乱世女子特有的坚韧。自从吕莫言在西凉兵劫掠时挡在她身前,又多次分给她食物后,阿桂便一直默默跟在他身边,像是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她会在吕莫言打磨木矛时,悄悄递上一块自己省下来的、坚硬如石块的树皮饼;夜晚露营时,会将自己捡来的枯枝多添一些到吕莫言身边的篝火里;看到吕莫言手心被磨破,还会偷偷采集一些止血的草药,晒干后小心翼翼地递给他,低声说:“这个能止血,我娘以前教过我。”
她对吕莫言的依赖,是乱世中最纯粹的信任与报恩——她知道,这个沉默的年轻人是唯一愿意真心帮她的人。而吕莫言对她的关照,也只是出于骨子里的责任感,如同对待其他弱者一样,没有丝毫特殊的情愫。他会收下她递来的树皮饼,分给身边的孩童;会接过草药,简单包扎伤口后道谢;会在她被其他流民欺负时,默默挡在她身前,用沉稳的眼神劝退对方,事后也只是淡淡说一句:“跟着队伍,别掉队。”
从流民的口中,吕莫言渐渐拼凑出这个世界的轮廓:如今是大汉末年,灵帝驾崩后,大将军何进欲诛宦官,却被宦官所杀,董卓趁机入京,废少帝刘辩,立陈留王刘协为献帝,擅权乱政,祸国殃民,引得天下诸侯共讨之。联军虽名义上以渤海太守袁绍为盟主,聚众数十万,却各怀异心,相互猜忌,迟迟不肯进兵,导致董卓从容西迁长安,临走前焚烧洛阳,发掘皇陵,抢夺财物,留下一片焦土。而他们前往的江东,如今由长沙太守孙坚占据,此人勇猛善战,素有“江东猛虎”之称,在讨伐董卓的战役中屡立战功,且颇得民心,江东地区远离中原战乱,相对安定,只是路途遥远,还要经过汝南、庐江等地,这些地方匪患横行,还有不少割据的小势力,并不太平。有流民说,孙坚近日与荆州牧刘表发生冲突,双方在江夏一带交战,江东的局势也变得微妙起来。吕莫言默默将这些信息记在心里,心中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孙坚生出一丝好奇,也对江东的局势多了一份警惕。
吕莫言开始有意识地锻炼自己。每天清晨,天还未亮,当其他流民还在昏睡时,他会提前起身,找一处僻静的地方,挥舞着自制的木矛,练习劈、刺、挑、扫等基础动作。他没有老师指导,只能靠自己的摸索和观察,将沿途看到的士兵、猎户的动作融会贯通。他观察风吹过树林的姿态,领悟到动作的流畅与灵动,让木矛的挥舞更加迅捷,如同风过林梢,无声无息;他观察山石的坚硬,体会到攻击的沉稳与刚劲,让每一次刺出都更具力量,如同石破天惊;他甚至会对着溪水练习,看着水中的倒影,修正自己的姿势,让动作更加标准,发力更加顺畅。日复一日,他的手臂越来越有力,木矛挥舞得越来越熟练,身上的气质也悄然发生着变化——从一个迷茫无助的穿越者,逐渐蜕变成一个眼神坚定、气质沉稳、能在乱世中立足的求生者。他的眼神中少了几分茫然,多了几分锐利;少了几分怯懦,多了几分果敢。
一路向东,山河破碎,生灵涂炭。吕莫言见过被战火焚毁的村落,断壁残垣间还残留着未熄的火星,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地上散落着烧焦的孩童玩具和妇人的发簪;见过饿死在路边的流民,尸体早已僵硬,被野狗啃食得残缺不全,眼睛圆睁,仿佛还在控诉着乱世的残酷;见过为了一块干粮争斗至死的人,眼中满是贪婪与疯狂,早已没了人性;也见过在绝境中依旧相互扶持的温情——一对年轻夫妇,宁愿自己挨饿,也要将最后一点树皮饼喂给年幼的孩子;几位老人,相互搀扶着前行,绝不丢下任何一个同伴,哪怕走得再慢,也始终不离不弃。这些景象,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心里,让他更加明白生命的可贵,也更加坚定了活下去的信念,更让他生出了一种责任感——他想保护这些在乱世中挣扎的弱者,想为他们撑起一片小小的天地。
有一次,队伍遭遇了一小股山匪,约莫七八人,手持刀棍,凶神恶煞地拦住了去路,想要抢夺流民们仅有的一点财物和食物。山匪们面目狰狞,叫嚣着让流民们交出所有东西,否则就杀无赦。流民们惊慌失措,有的蜷缩在地上发抖,有的想要逃跑,却被山匪们用刀棍逼了回来。就在众人以为必死无疑时,吕莫言挺身而出,手持木矛,挡在队伍前面,沉声道:“要抢东西,先过我这关。”
山匪们见他只有一人,还拿着一根简陋的木矛,纷纷嗤笑起来:“就凭你?一个毛头小子,也敢挡爷爷的路?”为首的山匪手持一把砍刀,挥刀便向吕莫言砍来,刀锋带着呼啸的风声,直指他的头颅。吕莫言眼神一凝,侧身避开刀锋,同时手中的木矛如毒蛇出洞,精准地刺向山匪的腹部。山匪猝不及防,被木矛刺中,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其他山匪见状,顿时怒不可遏,一拥而上。吕莫言却毫不畏惧,凭借着连日来的练习和过人的胆识,灵活地躲避着山匪的攻击,木矛在他手中挥舞得虎虎生风,刺、劈、挑、扫,招招直指敌人的要害。他刺中了一个山匪的大腿,又劈中了另一个山匪的手臂,惨叫声接连响起。其他流民中的几个青壮见状,也鼓起勇气,捡起地上的石头、木棍,跟着吕莫言一起反抗。最终,山匪们抵挡不住,扔下受伤的同伴,狼狈逃窜。
事后,阿桂默默地走到吕莫言身边,递上一捧干净的溪水,眼神中满是敬佩与感激:“谢谢你,又救了我。”吕莫言接过水囊,喝了一口,淡淡摇头:“不是救你,是救大家。”他知道,在这乱世中,每个人都不容易,能帮一把,便多一份活下去的希望。
队伍继续向着江东前进,路途依旧遥远,危险也从未远离——前方可能有更凶悍的匪患,可能有未被察觉的陷阱,可能有突如其来的疾病,也可能有永远走不到头的饥饿。但吕莫言不再迷茫,不再无助。他手中的木矛越来越锋利,心中的信念越来越坚定,他的脚步也越来越沉稳。他知道,江东之路,不仅是一条流民的迁徙之路,更是一条他的求生之路,一条成长之路,一条寻找自我的道路。他期待着抵达江东的那一天,也隐隐预感着,在那个相对安定的地方,将会有新的挑战和机遇,等待着他去面对——或许他能找到一份安身立命的营生,或许他能遇到志同道合的人,或许他能揭开心中的谜团,找到那份莫名“牵绊”的来源。而阿桂,这位乱世中与他相互扶持的同伴,也将在抵达江东后,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成为他这段艰难迁徙路上一段温暖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