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江夏闲居,剑胆琴心(2/2)

“子戎,试试‘梨花落’的卸力。”赵雄低声说,声音里带着点鼓励。吕子戎点点头,握紧手里的木剑,上前一步,正好撞见那地痞要打老汉。他没敢用硬劲,而是轻轻把木剑搭在地痞的手腕上,顺着对方的力道一引——地痞“哎哟”一声,手里的铜钱撒了一地,身子也跟着往前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在地上。另一个地痞见状,挥拳就往吕子戎脸上打,吕子戎侧身避开,用“寒江独钓”的招式挑对方的胳膊,木剑轻轻一碰,那地痞就疼得龇牙咧嘴,骂了两句“多管闲事”,拉着同伙就跑了。

“多谢壮士!多谢壮士!”老汉对着吕子戎连连作揖,手还在发抖,他蹲下身,把散落的铜钱一个个捡起来,小心地放进怀里的布包。吕子戎也帮着捡,指尖碰到铜钱,还带着老汉的体温。他突然明白赵雄说的“剑是护民的工具”——不是要靠剑砍倒多少坏人,是要靠剑护住这些弱小的生计,护住老汉怀里的铜钱、王婶的手绢、小姑娘的风筝,护住这些像星星一样细碎的温暖,不让它们被乱世的狂风刮走。

这天夜里,月色格外亮,像撒了一地的银粉。李雪梅从包袱里取出一把七弦琴,放在破庙的石桌上——琴身是黑檀木做的,泛着温润的光泽,上面刻着几枝寒梅,花瓣雕得栩栩如生,琴尾还刻着两个小字“寒梅”。“这是我父亲给我的,他说弹琴能静心,也能悟剑。”李雪梅坐下,手指轻轻放在琴弦上,指尖带着薄茧,是常年练剑留下的。她拨动琴弦,琴声清冽,像涢水的流水淌过石头,又像梨树林里的晚风吹过枝叶,周围的虫鸣都安静了,连月光都像是被琴声吸引,落在琴身上,迟迟不肯移开。

赵雄拍了拍吕子戎的肩膀,手里还拿着那把梨木剑:“来,切磋切磋,就用今天练的‘梨花落’和‘寒江独钓’,让你嫂子给咱们伴奏。”他说着,朝着庙后的梨树林走去。吕子戎也拿起木剑跟上,月光透过梨树枝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像铺了层碎玉。

“开始吧。”赵雄说着,木剑直刺过来,却留了三分力——他怕伤着吕子戎。吕子戎赶紧用“梨花落”卸力,木剑相碰,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他竟没被震退。“不错,稳多了。”赵雄笑着变招,木剑斜劈过来,剑风带着梨树叶的清香。吕子戎下意识地用“寒江独钓”挑开,木剑顺着对方的剑势滑过去,差点碰到赵雄的衣襟。两人从梨树林里打到庙前的走廊,走廊的木柱上还留着叛军砍过的痕迹;又从走廊斗到后院的假山旁,假山边长着几丛野草,沾着夜露,不小心蹭到裤腿上,凉丝丝的。

赵雄始终让着他,故意露些破绽,引他用新学的招式。吕子戎越打越顺,偶尔甚至能逼得赵雄后退两步,木剑的风声也越来越响。“好了,歇会儿。”赵雄收剑,擦了擦额角的汗,眼里满是赞许,“你进步比我当年快多了,悟性确实好,就是还缺些实战经验,以后多练练就好了。”

李雪梅的琴声正好停在一个长音上,余韵绕着梨树林转了一圈,才渐渐散去,像轻烟一样。三人坐在假山旁的石头上,李雪梅倒了三杯凉茶,杯子是粗瓷的,月光洒在杯子里,像盛着一捧碎银。“子戎,”赵雄喝了口茶,突然开口,语气比平时沉了些,“邹靖校尉派人来说,后天涿郡军就要回涿郡复命了。你……打算怎么办?”

吕子戎愣了一下,手里的茶杯停在半空,凉茶的凉意透过杯子传到指尖。回涿郡?能继续当伍长,每月领粮饷,不用再担心饿肚子,不用再睡破庙,不用再担心哪天死在战场上,多安稳啊。可他转念一想,卖艺老汉的三弦琴、小姑娘的风筝、张老汉地里的犁,还有那些埋在乱葬岗的百姓——这些不是涿郡的,是江夏的,是这乱世里处处都有的弱小。如果他回了涿郡,能护住涿郡的百姓,可其他地方的人呢?如果跟着赵雄夫妇历练,能学更多剑法,能去更多地方,能护住更多像江夏乡亲这样的人,能把“寒山十八段”的稳当,用到更多地方。

他摸了摸怀里的匕首——是王大叔给的,木鞘已经被摸得发亮,陪着他从涿郡到江夏,从大头兵到伍长,王大叔“活着才能护人”的话还在耳边。又看了看手里的木剑——梨树枝做的,带着淡淡的木香,是赵雄教他练剑的见证,是他从“为自己活”到“为别人活”的转变。“我跟你们一起历练。”吕子戎抬起头,眼里亮得像有光,“安稳是好,可我想护住更多人。大哥教我的剑法,不是用来让自己安稳的,是用来护民的。”

赵雄和李雪梅都笑了,眼里满是欣慰。李雪梅重新拨动琴弦,琴声突然转急,像剑出鞘的清鸣,又像月光下的誓言,铿锵有力,绕着假山,绕着梨树林,绕着三个身影,在安陆的夜色里轻轻荡开。远处的涢水泛着波光,偶尔传来几声夜莺的啼叫,像是在为这场即将开始的侠义之旅,唱着温柔又坚定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