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隐山寻迹,旧物牵情(2/2)
“黑山军……”吕子戎心里一沉——他在陈仓时就听说过这支队伍,是黄巾余孽,盘踞在常山、冀州一带,专挑偏远村落下手,官府管不了,百姓只能任其宰割。
“那天我刚好在这附近设陷阱捕熊,听见村里喊杀声,就躲在老槐树后面看。”王猎户叹了口气,语气沉重,“赵雄那汉子真够意思,手里握着柄长剑,招式又快又猛,应该就是你说的‘寒山十八段’,他护着妻子和几个老弱,往寒梅谷的方向跑。黑山军的人追了上去,我看见有个络腮胡的头目,一箭射向赵雄的后背,他妻子突然扑过去挡了一下,然后就听见女人的喊声,还有刀剑碰撞的‘叮当’声,后来就没动静了。”
吕子戎的心揪成一团,指甲掐进了掌心:“那后来呢?你再见过他们吗?赵雄的妻子叫李雪梅,是不是……是不是受伤了?”
“过了半个月,我在寒梅谷口的酒肆见过赵雄一次。”王猎户回忆道,“他看起来像变了个人,头发白了大半,胡茬子老长,眼睛红得像兔子,手里提着个陶酒坛,说是去镇上买酒。我问他妻子在哪,他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喝酒,酒坛空了就往地上摔,后来踉踉跄跄地往寒梅谷深处走了。”他指了指西北方向,那里的山峰隐在雾里,“寒梅谷就在那座山后面,谷里有片朱砂梅林,赵雄以前常带他妻子去那折梅。只是最近谷里不太平,我前几天去打猎,看见几个黑山军的残部在谷口扎营,你要是去,可得小心,那些人手里有弓箭。”
正说着,院墙外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呻吟声。吕子戎和王猎户对视一眼,循声走去——只见柴草堆后面,躺着个白发老妇,腿上缠着破布,渗着血,正是赵家的邻居张阿婆,去年在松溪镇时,吕子戎见过她一面。
“张阿婆!”吕子戎赶紧蹲下身,解开她腿上的破布——伤口已经化脓,还留着箭簇的痕迹。他从包袱里拿出皇甫嵩给的金疮散,小心翼翼地撒在伤口上,又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好。
张阿婆缓过劲来,睁开眼看见吕子戎,眼泪立刻掉了下来:“子戎壮士……你可来了!赵雄他……他苦啊!”她哽咽着说,“那天黑山军来的时候,雪梅为了护我孙子,替赵雄挡了一箭,箭射在胸口……赵雄抱着她往山里跑,我孙子被黑山军抓走了,至今没消息……赵雄后来回来过一次,把雪梅葬在了梅林里,就一直守着坟,天天喝酒,人都快废了……”
吕子戎的心像被重锤砸了一下,原来樵夫说的“女的被箭射伤”是真的。他握紧张阿婆的手:“阿婆,您放心,我一定找到大哥,也会帮您找孙子。您先在这等着,我去寒梅谷找到大哥,就来接您。”
谢过王猎户,又安顿好张阿婆,吕子戎回到赵家的茅屋,把那半片绣帕和梅花玉佩贴在胸口,摸了摸腰间的青铜令牌——皇甫嵩的嘱托还在,赵雄的情谊还在,他不能退缩。牵着踏雪往寒梅谷走时,太阳已升到头顶,林间的雾彻底散了,可吕子戎心里的雾却越来越浓。他想起卷六松溪镇分离时,赵雄说“赵家有柄传家青釭剑,先祖随光武皇帝护天下”,想起李雪梅笑着说“等回了寒梅谷,教你吹《梅花落》”,突然觉得肩上的青锋剑重了许多——这把剑,不仅要护百姓,更要找到失散的兄弟,唤醒他沉沦的心,守住那份在乱世里好不容易才有的温暖。
踏雪的马蹄踏过山间的溪流,溅起细碎的水花,映出吕子戎坚毅的脸庞。远处的寒梅谷越来越近,谷口的梅林虽已半枯,枝桠却依旧倔强地伸向天空,像无数把凝固的剑。吕子戎深吸一口气,拔出青锋剑——剑身映着阳光,泛着冷光,他手腕轻转,使出“梅蕊初绽”的起手式,剑尖挑过飘落的梅瓣,花瓣瞬间分成两半。“大哥,大嫂,我来了。”他轻声说,催快了马蹄,朝着谷内走去。
风穿过梅林,发出“簌簌”的声响,像在诉说着乱世的悲凉,也像在等待着一场迟来的重逢。吕子戎知道,前方或许是赵雄颓废的身影,或许是雪梅的孤坟,或许是黑山军的埋伏,但他没有退路——这是他对兄弟的承诺,是对“护民”初心的坚守,更是对那些在乱世里逝去的温暖,最后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