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谢谢你（2/2）
西里斯点点头，率先朝楼上走去，步伐有些匆忙，像是在逃离刚才那个失控的瞬间。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二楼的走廊，各自停在自己的房门前。
走廊里亮着一盏灯，光线昏黄，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织在柔软的地毯上。
西里斯的手放在门把上，却没有立刻拧开。
他侧过头，看着旁边同样站在门口的利奥，喉结滚动了一下，轻声说：
“晚安……利奥。”
利奥没有看他，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晚安。”
然后，两人同时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关上了门。
砰、砰。
两声轻响，像是隔绝出了两个世界。
房间里如此安静，西里斯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过速的心跳声。
他倒在客房里柔软舒适的床上，却感觉浑身不自在。
床垫太软，枕头太高，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陌生的香味，不是他家那阴冷、带着灰尘和腐朽气息的空气。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仅仅两墙之隔，走廊对面，利奥就在那里。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跳无法抑制地加快。
他住在喜欢的人家里。
不是短暂的拜访，不是意外滞留，而是被对方亲自策划“救”出来，被允许，被安排住下的。
这种感觉太过强烈，几乎要淹没他。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柔软的织物摩擦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之前的画面。
利奥出现在他房门口时那双沉静的蓝眼睛，利奥被他紧紧抱住时身体的僵硬，利奥在客厅里对他说“欢迎回来”时的柔和，还有更早之前，摩天轮上那个轻如羽毛、却烙印在心底的脸颊吻，最后又是利奥那句“我们是朋友”。
他实在是太清醒了，清醒到感觉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西里斯最终认命地坐起身。
他在房间里踱了两圈，然后蹑手蹑脚地打开了房门。
走廊一片黑暗，只有月光从尽头的窗户渗进来。
对面利奥的房门紧闭着。
西里斯在走廊缓慢地来回踱步。
最后轻轻走到利奥的门前，将耳朵小心翼翼地贴在了冰凉的门板上，试图捕捉里面任何一丝动静。
里面一片寂静。
就在西里斯怀疑利奥是不是已经睡熟了的时候。
“……滚进来。”
门内传来利奥带着一丝无奈的声音，音量不高，却足以穿透门板，敲在西里斯的耳膜上。
西里斯吓了一跳，猛地直起身，脸上瞬间有些发烫，有种做坏事被当场抓获的窘迫。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拧开门把手，推门走了进去。
利奥并没有睡，而是靠坐在床头，只开了一盏光线柔和的床头灯，手里拿着一本摊开的书。
暖黄的光线勾勒出他穿着浅色睡衣的清瘦轮廓和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你怎么知道的？”西里斯有些尴尬地问，顺手带上了门。
他明明没发出什么声音。
利奥连眼皮都没抬，目光依旧停留在书页上，语气平淡：“……你的脚步声，在门外走来走去的声音，还有……呼吸声。”
他顿了顿，终于抬起那双在灯光下显得颜色更浅的蓝眼睛，看向站在门口的西里斯。
“大半夜不睡觉，在我门口当守卫？”
西里斯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挠了挠鼻尖，实话实说：“我睡不着。”
利奥合上书，放在床头柜上。
他看着西里斯那副明明高大挺拔、此刻却莫名透出点可怜巴巴意味的样子，嘴角弯了一下，带着点戏谑开口：
“怎么？要我哄你睡觉吗？”
他本是随口一句玩笑，想让西里斯知难而退。
没想到西里斯灰色的眼睛眨了一下，竟然顺着杆子就爬了上来，接道：“行……”
话音刚落，一个柔软的枕头就带着风声迎面砸了过来。
力道不轻，充分表达了主人的无语和“滚蛋”的意愿。
西里斯反应极快地接住枕头，抱在怀里。
他看着利奥脸上那点恼怒，才终于笑了。
得寸进尺地抱着枕头走到了那张长沙发旁，自顾自地躺了下去，将枕头垫在脑袋下面，一副“我就睡这儿了”的架势。
“这里就挺好。”
他侧躺着，面向床的方向，看着灯光下的利奥，嘟囔道。
利奥看着他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瞪了西里斯几秒。
但对方只是用那双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专注的灰色眼睛望着他。
最终，利奥什么也没说，算是默许了。
他关掉了床头灯，房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月光提供着微弱的光源。
在一片令人心安的黑暗和寂静中，西里斯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低沉、认真了许多：
“利奥……谢谢你。”
谢谢你来看我。
谢谢你想办法救我出来。
谢谢你收留我。
谢谢你……在这里。
黑暗中，利奥沉默了几秒，然后轻声应道：
“嗯。”
又是一阵沉默。
西里斯能听到自己有些过速的心跳声，也能听到利奥那边传来细微的、布料摩擦的声音。
那些在胸腔里翻腾了许久的话几乎要冲破喉咙。
“我……”他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
他想说，我喜欢你。
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想说，看到你我就心跳加速，看不到你就心烦意乱。
想说，上次你出现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好像又活过来了。
但是，话到了嘴边，看着黑暗中利奥模糊的轮廓，想到利奥刚刚的回避，想到两人之间那若有若无的界限，想到自己刚刚逃离的混乱家庭……
他怕说出来之后，连现在这份难得的亲近和安宁都会失去。
黑暗放大了他内心的挣扎，也掩盖了他脸上复杂的表情。
最终，那汹涌的情感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化作了一声叹息，消散在寂静里。
现在还不行，他不能冒险。
他什么也没说。
就在这时，床上传来利奥翻身的声音，随即是他平淡的语调：
“睡觉。”
两个字，截断了所有未尽的言语和躁动的情绪。
西里斯闭上了眼睛，枕着那个带着利奥气息的枕头，感受着房间里另一个人的存在。
在这个有利奥在的空间里，他紧绷的神经终于缓缓松弛下来。
听着利奥那边逐渐变得均匀绵长的呼吸声，西里斯也终于被浓重的睡意侵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