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蹲坑间的“非正式”会谈（2/2）

\金承宗十岁的女儿金婉仪，在炮火和恐惧中，把她爸爸熬夜修复好的一张全家福照片死死抱在怀里。照片上，她父母穿着结婚时的旗袍西装，笑容幸福，而她当时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窗外的爆炸声每响一次，她就抱得更紧一点，仿佛那是世界上唯一能保护她的东西。\

余伟国的眼神微微闪动，似乎被这个画面触动。

\宋存义，他在那一堆待冲洗的底片中，突然看到了一张模糊的影像：他的亲弟弟被两个日本兵反扭着胳膊拖走，弟弟脸上满是惊恐和不解...那一刻，这个男人的世界崩塌了。也从那一刻起，保护这些底片不再是为了抽象的道义，而是为了给他的至亲一个交代。\

隔间里安静得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余伟国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故事中，之前的怒意和戒备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李扬精准地击中了他内心关于\家庭\、\守护\和\正义\的情感软肋。

有那么一瞬间，余伟国仿佛透过这肮脏的隔间门板，看到了1937年冬天那个绝望而坚韧的照相馆。

他有种错觉，感觉自己穿过了1937年冬天残破的南京城墙，看到了北平故宫，看到了天津劝业场，看到杭州柳浪闻莺，看到了上海城隍庙，看到了武汉黄鹤楼，最后是万里长城！

大好河山，寸土不让！

故事讲完，余伟国久久未能回过神了。

终于，他点点头，但商业本能让他立即抛出质疑：\故事本身很好，很感人。但这不是一个好题材，是苦难题材，不挣钱。市场已经无数次证明了这一点。\

李扬早已料到这个反应，他立刻接话：\余先生，您说的那是传统的'苦难叙事'。而《南京照相馆》完全不同，它本质上是一部'历史悬疑剧情片'！\

他条理清晰地阐述：\它有明确的主线：'发现罪证-隐藏罪证-与敌周旋-守护希望'，节奏紧张，悬念迭起，商业类型元素十足！它的内核不是渲染苦难，而是歌颂普通人在绝境中迸发出的惊人勇气和人性光辉。观众会为他们的智谋喝彩，会被他们的坚守感动，这是一种正向的情感激励，是市场需要的！\

余伟国若有所思，但随即反驳：\想法很好，但市场是很现实的。这类题材的票房表现一直不佳。就连路川大导演在做的《南京！南京！》我也不看好，这类项目风险本身就大。\

李扬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立即接话，语气变得锐利：\这正是关键！余先生，路川导演的《南京！南京！》，其创作方向已经出现了严重偏差！他久居所谓的'艺术神坛'，为了迎合某些国际奖项的评委口味，他的三观早就歪了，已经彻底背离了人们最朴素的情感和历史观！\

他向前微倾，尽管空间已经足够狭小。

\我甚至怀疑他是故意如此，用扭曲的视角来博取关注。”

“但这样一来，届时所有因为他的歪屁股叙事而感到愤怒和失望的观众和舆论，都会把目光投向我们的《南京照相馆》！”

“我们站在历史和道德的绝对制高点上，所有的争议都会转化成我们免费的、巨大的流量和关注度！”

“这是一次完美的'借势营销'，是用最低成本获取最大声量的绝佳机会！\

这番论述彻底命中了余伟国作为商人的核心思维。

他的表情从审慎变为深思，手指无意识地在西裤侧缝轻轻敲击。

沉默持续了整整十秒钟，这在小隔间里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

\故事我很满意，力量很强。\余伟国终于开口，语气平静，\你的分析也很有道理。\

李扬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但是，\余伟国话锋一转，\基金投资有严格的流程，不是我一个人能拍板的。需要上会讨论。\他看着李扬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又补充道：\不过，我个人会尽力为你争取。\

他示意李扬让开，打开插销走出隔间。

在洗手台前整理了一下西装，然后从内袋掏出名片夹，抽出一张递给李扬：\把详细的项目计划书和剧本摘要发到我邮箱。有消息会通知你。\